第64章 谁教你的(2 / 2)

“……”方九鹤回身看他,神色稍缓,“你太急了,山殷。”

从两人的那层窗户纸捅破到现在,不过几日而已。

他等了山殷几百年,甚至都已经习惯了以朋友的身份相交,别说同床共枕,连牵手都觉得有些别扭。

但山殷不明白。

他只知道方九鹤快死了,唯有渡过情劫方能救命,两人要尽快成为天道承认的道侣关系才行。

见他不说话,方九鹤慢慢地把手抽回来,转身就要离开。

外衣随着动作微微扬起,再厚重的衣料也掩不住那病弱瘦削的肩背,背影单薄得令人心惊。

山殷耳边“嗡”地一声响,浑身血液都汩汩沸腾起来,心脏鼓噪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不行。”他喃喃道,“我要救你。”

方九鹤没听清,毫无防备地回过头:“什么、你……唔……”

山殷追上前两步,不知哪来的胆子,抓住他的肩膀往旁边的假山石上一抵,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厨房里带出来的烟火味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又苦又涩,轻轻地拂过鼻尖。

方九鹤呼吸微滞。

须臾,偏过头,想要推开山殷:“行了,你别得寸……唔……”

“方九鹤,”山殷咬着那片苍白的薄唇,生涩而迫切地追逐着纠缠着,亲到他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彻底淹没在柔软湿润的纠葛之中,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倾慕你,仰慕你,也真的……很喜欢你。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直白而热烈,像烈日下翱翔的鹰。

方九鹤恍惚了一下,推拒的力道渐渐松懈,最后闭上了眼睛。

他等了这只鹰足足有几百年……不,是一千年。

-

当年凡间,传闻苍梧山上有生着鎏金羽毛的神鸟,和朝阳同出,与晚霞同归,乃祥瑞之兆。

后来天下大乱,群魔出世,人人都想找到它。或是想得到一个名正言顺,又或是想永绝后患,心思各异。

苍梧山惨遭屠戮,寸草不生。

但没有人见到神鸟。那金色的飞禽就像史书上记载的太平盛世,只是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许多年后,路过的少年在苍梧山附近拾到了一枚灰溜溜的蛋。

彼时谁也不知,那少年会在暗无天日的乱世里,以一柄雪亮的红缨长枪,撕开一条照亮后世的路。

而那枚蛋,则会长成常伴他身侧的赤金鹰。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偶尔,方九鹤还是会回想起飞升渡劫那日。

天地震颤,足足八十一道雷劫。

劈得他几乎连魂魄都碎了。

漫天如雨的怒雷里,赤金鹰唳声长啸,悍然迎上,以近乎挑衅的姿态,拦下了大半的雷劫。

鎏金羽毛根根飘落,在雨中散了一地,羽根沾满了血。后来它飞不起来了,蜷缩在地,那双残破的翅膀将自己紧紧护在身下,至死都没有挪动分毫。

……

赤金鹰又变回了一枚灰溜溜的蛋,就像初见那天一样,小小的一个,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这枚蛋不能带上仙都。

起初,明尘还会好奇他每隔一段时间化身下界去做什么去。后来也便不问了,只是替他守着仙都的本体。

某日,方九鹤失魂落魄地从凡间回来,把自己锁在屋里半个月没出来,之后再也没有化身下界过。

他的鹰丢了。

那个藏在深山、落了重重阵法保护的巢里,只剩下几瓣灰不拉几的蛋壳。

他在巢里等了整整三个月,也没见幼鹰回来。

……

之后又过了六百年,漫长的六百年。

方九鹤有过很多朋友,来来去去,热热闹闹。但夜深人静时,却总会莫名涌上一阵孤独。

直到那场生死劫。

他在污秽之地深处呆了十几日,杀得实在有些乏了,懒洋洋地拖着长枪往回走。忽然瞧见一群执念拦在路上,秃鹫似的围着什么兴奋地啄食。

方九鹤皱了皱眉,随手一甩扫灭了这群东西。

执念尖叫着溃散奔逃,露出底下蜷缩着的遍体鳞伤的仙君。

仙君有一双鹰似的明亮眼睛,却看起来湿漉漉的,一脸被撕咬得哭唧唧的样子。

刹那间他愣住了。

劫后余生的仙君左右看了看,抹了把脸,很高兴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说自己叫“山殷”。

辗转重逢,再续前缘。

天劫轰然落下,将两人尽数笼罩。

生死劫被悄然抹去,情劫浮现。

自此,万劫不复。

-

吻变得潮湿而缠绵。

山殷得到回应,胆子愈发大起来,想起时望秋教自己的那些东西。

他亲了亲方九鹤的下巴,慢慢向下,吻过滚动的喉结,听着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最后半跪在地,咬住了腰带上的结。

方九鹤沉浸在回忆和生涩的亲吻里,本来还有些恍惚,冷不丁地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腰带。

方九鹤:“……?”

他低头,发现山殷试图用牙齿咬开那个结。这样暧昧的举动,偏偏又做得很笨拙。

方九鹤用指尖抹了一下唇角,低笑一声,伸手捏住山殷的下巴,止住了他的动作。

然后蹲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