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赊月什么都没说, 但姜宁觉得自己与他更近了一步。
以前是身体上的,这次,不止身体, 还有心灵。
早上空气凌冽, 带着几分清冷之气,莫名觉得空气清甜。姜宁早起在屋外逛了一圈,又看到昨天那几个小孩。
最小的那个差不多六七岁,狗都讨厌的年纪, 流着被冻出来的鼻涕,看到姜宁就团起地上的雪朝他砸来, 边砸边喊:“继续来玩啊哥哥。”
姜宁冲他笑笑:“你们玩。”
小男孩不死心, 叫来伙伴,继续团雪球砸他, 以此来刺激这个哥哥加入他们。
这个哥哥长得好看,脾气也好,他们几个小孩围攻他一个,被打得落荒而逃的背影犹在眼前,只是这种胜利的喜悦还没尝够就让他跑了,因此今天看到他,可不得让他继续加入。
只是砸着砸着, 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这个男人长得也好看,但不苟言笑, 眼神撇过来时, 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 有点不敢得罪, 致使团好的雪球立即调转了方向。
欺软怕硬这玩意儿是骨子里带来的, 白赊月握住姜宁的手离开,嗔怒怎么让几个小孩欺负。
姜宁低低浅笑:“你这个样子,不怕他们父母找你啊。”
中午吃完饭,他们便随韩焘一块前往香江。
白赊月一下飞机便坐上老陈驾驶而来的宾利,车内还有一名男性秘书,正在汇报这两天白赊月没有批阅的文件。
他太忙,以至于姜宁跟着他上楼、在他办公室吃零食、玩拼图,他都无所察觉。
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白赊月好像才想起姜宁,问他:“饿吗?晚上想吃什么?”
姜宁指了指桌上的零食:“都吃饱了。”
“这些零食都爱吃?”
“女孩子吃零食的品味不会差,你秘书送进来的零食都挺好吃。”
白赊月笑了笑:“我列单子,她去买的。”
姜宁:“……?”
“看来我选零食的品味也不差。”白赊月把桌上最后几片拼图拼完,“五百片拼图,两个多小时,效率不是很高。”
姜宁不禁问:“你这一看就知道五百片拼图?”
白赊月:“我让秘书买的。”
姜宁:“……”
“怕你无聊。”
“……哦。”
所以他并没有忽略自己。
晚饭吃什么无所谓,最后一合计,去吃了日料,只是在那家日料店碰见了熟人。
服务生推门进来点餐时,白赊月大约是被人瞧见了,刚上完菜,便有人敲响包间的门。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魏柏和他老婆。
在外头见到上司,出于礼貌,总得过来打个招呼,魏柏老婆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拉着魏柏过来打招呼。
姜宁没想到会遇见魏柏,而魏柏现在知道他与白赊月的关系,因此全程他都默默地吃着前菜。
魏柏老婆能说会道,魏柏附和,眼神偶尔瞟过来时,颇有种失望至极的味道。
魏柏对他照顾有加,爬白赊月床这件事,是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人,都会感到失望的事。
他老婆不明就里,问起姜宁的身份,又突然想起姜宁正在播的偶像剧,夸赞姜宁演得好。
寒暄了一通,说到最后,她似乎有点回过味来,一个大老板,一个小明星,又是单独在包间吃饭,娱乐圈的事她没接触,但他丈夫接触得多,听得也多,这两个人似乎不是普通的关系。
因此当魏柏说自己那桌菜该凉了的时候,二人立马从包间退了出去。
白赊月清楚记得,他们刚开始时,姜宁就拜托过他,要瞒着魏柏,说魏柏从小看着他长大,他还要点脸。
现如今,魏柏知道了,而且,怕是早就知道了。
“你与我一起,时间越长,会有更多的人知晓我们的事,包括熟人也包括外婆。”
姜宁点头:“我会做好心理准备的。”
他又问,“我们这样,要持续多久?”
白赊月低头吃东西,像是胡乱应了一声:“不知道。”
姜宁倒像是郑重地多问了句:“被熟人知道的话,你那边不怕人说闲话吗?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如果被大众知道了,不怕崩口碑吗?”
在外他是个宠爱妻子的人设,受到许多豪门小姐和女星的喜欢,媒体对他也是清一色褒奖,如果被曝他有男性床伴,不说对事业,对口碑肯定有影响。
白赊月笑了笑,像是无奈:“我从没营销过我有多爱我前妻,我在外的形象,都是媒体记者帮我树立的,而且我不是公众人物,我倒是很担心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问题踢过去又踢回来,还是到了自己身上,姜宁想了想,“与你一起被曝光的,又不一定是我。”
这话落在白赊月耳朵里,想着这小孩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了断掉他那点不该有的念想,说:“在未来较为漫长的一段时间内,只能是你。”
第二天,白赊月起床去公司,姜宁也跟着起床,他说在家会无聊,粘着白赊月想去公司。
“我办公开会,你一个人呆着也会无聊。”
姜宁试着说服:“总比一个人在家,找不到人说话要不无聊一点吧。”
白赊月看着他,不像是一个呆不了一天的人。
姜宁被他看得不自在,想到任何谎话白赊月都能看穿,于是坦白道:“明天进组,今晚回去准备行李,白天有空,想与你待一起。”
他确实想与白赊月在一起,只是这赤.裸.裸的话,白赊月会不会想歪?
白赊月确实想歪了。
有一种喜欢在黑夜中、在坦诚相待的时候都能体会到,也有一种喜欢,在日常的眼神中、行为的依赖中,也能体会得到,姜宁应该挺喜欢自己的,白赊月想。
与姜宁并肩走到宾利车前,白赊月先一步打开车门,弯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
姜宁不解地看向白赊月。
白赊月脸上是笑意,歪了下脑袋,示意姜宁先进。
算是日常趣味吗?姜宁欣然接受。
白赊月的秘书见到姜宁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贴心地给他拿来杂志、小说、以及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零食让他打发时间。
姜宁坐在会客的沙发上,看手上的杂志,也刷手机中的八卦。为免打搅到白赊月办公,他一直小心翼翼,声音也是弄到最小一格,尽量不去打搅他。
秘书说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预约来找白赊月的人,因此零食堆了一整个茶几,累了就往沙发上一趟,不用担心办公室会突然来人。
一根棒棒糖灵活地在舌尖上来回卷动,不经意间磕碰牙齿,发出细碎的声音。
白赊月不时抬头看向他,觉得喉头发干,原本笔挺的领带被他扯松,取下扔在一旁的衣架上。
二人视线对上,姜宁还不懂白赊月为什么突然盯着自己看,他指指茶几,无声询问是太乱了吗?
白赊月站起身,走到姜宁身边:“棒棒糖好吃?”
姜宁回答:“草莓味的,好吃。”
“我尝尝。”
姜宁正要去拿另外一颗棒棒糖,白赊月便突然吻过来。
他把姜宁口中的糖渡到自己口中,再送回姜宁口中,来回进行了十五分钟,糖在俩人的口腔中融化,白赊月分开些许,深邃的眸子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情动,姜宁熟悉他这种情绪,环住他的脖子,要吻上去。
白赊月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好好吃糖,引诱我做什么。”
姜宁:“……”冤枉死了。
身体在亲吻下释放出某种信号,姜宁不顾白赊月的误会,再次亲吻上去。
把自己逗成这样,白赊月却要拍拍屁股走人?他可不受这个气。
这个吻带着点报复的意味,白赊月任他报复完,拍拍姜宁屁股:“要工作了,消消火消消气,别闹啊。”
姜宁听话远离,他们两个都需要距离和时间来让自己消下去。
下午三点左右,秘书的内线进来,说厉晔和他的爷爷突然来访,白赊月不敢怠慢,让秘书先进来收拾。
他摁的是免提,姜宁听到了,但仍旧坐在会客沙发上,没有作为。
——白赊月说过他不怕熟人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姜宁突然很想试一试他。
白赊月起身亲自迎接,路过姜宁,说:“进门是客,等会儿帮我一起泡茶。”
这是不担心自己被他人看见,而且这话说的他的身份立马不一样了。
等白赊月亲自把人迎进办公室时,姜宁早已不见踪影,白赊月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办公桌,大概又躲那下面了。
厉家爷孙与白赊月唠了一些有的没的,白赊月把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招待,厉晔说着恭维的话,但厉老爷子兴致缺缺,姜宁只用听就觉得厉老爷子大概是个活泼好动的小老头,场面话说久了就没什么耐心,果真没多久,厉老爷子就找借口离开:“我约了人夜钓,就先走了,你们继续聊。”
老爷子离开,白赊月和厉晔很难聊到一个频道上,毕竟二人所站高度不同。
没一会儿,氛围开始尴尬。
厉晔说:“晚上想约你吃饭,我也没来过香江,哪里比较有特色?”
白赊月说了几家,厉晔说:“那我们去吃西餐?”
“我晚上有约。”白赊月拒绝得毫不含糊。
“那真是……太不巧了。”厉晔的手指紧紧抓着膝盖,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是告白的最好时机,他终于有勇气将问题挑明,“我来星悦另有目的,你该知道的。”
白赊月喝了口茶:“知道。”
“如果你怕我爷爷奶奶知道,我们瞒着他们就行了。”
话落,白赊月和姜宁皆是一顿。
这种做法,不该是他这种级别的豪门公子应该做出来的事情。
白赊月吹着杯中的茶沫,道:“倒不是怕他们知道我玩了他们的孙子,只是怕他们接受不了他们的孙子是个gay,你跟家里出柜过吗?”
厉晔摇头:“没有,但这并不妨碍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说的,是秘密的、寻求性刺激的那种在一起?”
厉晔低下头:“是,你和姜宁不也是这样的吗,我不介意你同时拥有我和他。”
白赊月轻蔑地笑了几声。
厉晔抬头:“你笑什么?”
“也许他介意。”白赊月说。
“这重要吗?”厉晔想当然地问。
姜宁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只会靠肉上位的艺人,说白了很低贱,是白赊月随时玩腻了会丢弃的人,根本不用理会他的感受。
可白赊月却回答:“很重要,他的感受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然他跟我闹情绪,我又要哄好久。”
厉晔一时无言,难以置信地问了句:“你喜欢他?”
白赊月点头:“嗯。”
厉晔恨恨地咬着后槽牙,不一会儿他轻声笑开:“我了解你,你仍旧怕我爷爷奶奶知道我是gay,怕你自己会牵扯到我们家的家事中来,这个方面我会解决,我希望下次,你不会拒绝我。”
厉晔起身告辞,白赊月送他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