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样真能祸水东引,让他们三人替咱爷仨的命?”
陈旭忐忑道:“万一日后有人查起来怎么办?”
“怕什么,我都问过了,这三个人没什么背景,在这大山里,失踪了也不会有人知道。”陈广生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况且,你忘了昨夜惠娘和杨棣是怎么没的了?消失的干干净净,谁来也找不到!”
陈旭这才略略放心,又听他爹吩咐道:“官府的人快来了,你准备一下,去接待着。”
“知道了。”
他边答应边往外走,转过拐角时,忽然撞上了自己的弟弟。陈显拿着一盘吃的,正往厢房走,结果被他哥抬手拦下来了:“你去做什么?”
“去送吃的,”陈显道,“怎么了?”
陈旭心念一转,把东西从他手上抢了过来,道:“我去吧,爹叫你等会去招待一下官府来的几位大人。”
“哦。”
眼见对方信以为真,陈旭暗喜,面上却不显,招手道:“快去吧。”
陈显慢腾腾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陈旭才哼着歌,往厢房走去。
到了地方,他特意先趴在门缝处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屋里静的出奇,没有交谈的声音,似乎没人在。陈旭不由得一急,忙往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凑过去看了一眼。
看到那抹梅色身影后,他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敲了敲门:“江夫人,我来送吃的。”
屋里没人回答,陈旭扬起眉,来了兴致,伸手把门推开了。
他此番所为之人坐在床边,梅色的披风坠在脚边,堆了几褶。听见响动,对方压根没看来一眼,目光沉在床榻间。
陈旭往前走了几步,趁此机会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完对方,开口道:“江夫人……”
“嘘。”
眼前人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吵着什么人。
然而陈旭心神全被对方这开口第一句话所吸引,没注意到音色不对,也没听出话里的警告意味。
他满心荡漾地靠过去,用平日里自己最熟悉的那套诱哄道:“江夫人,戴这帷帽不闷吗?你这夫君,怎的也不知道心疼你,我帮夫人摘下来。”
说完这话,他觉得对方似乎看了自己一眼,于是更加振奋。
“这江公子啊,一看就是不会疼人的主,夫人跟着他可是受过委屈?”
陈旭再接再厉,见对方一言不发,坐在床边无动于衷,不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一边去握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之手,一边想去摘那帷帽:“若夫人有什么委屈,尽可说与在下……”
还没碰上去,一只手忽然掐住了他的腕骨,把他的动作生生逼停了。
手腕传来的力气大得惊人,原本坚硬的骨头在对方手里像是一截脆弱的枯枝,轻易便可掰折。
而眼前人就这般,一手制着他,一边侧身,目光向床榻间探去。
直到这时,陈旭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他瞪大了眼,冷汗沁出,顷刻布满额头:“你……”
“江夫人”看完床上人的状况,似乎是确认方才的动作没有吵醒他,这才偏过头,赏了陈旭一眼。
然后出手如电,把他的下巴卸了下来。
“呜……呜……”
陈旭痛得涕泗横流,捂着脸哀嚎了没两声,无法闭合的口里又被塞了一团不知从哪来的脏抹布。
这下他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跪倒在地,脱臼的手腕古怪地弯折着,只能卑微地趴在地上抽搐。
从这个角度,终于能看到那张他肖想已久的脸。原本他只是看中了这位江夫人掩在披风下的纤纤身量,再加上沉默寡言好欺负的样子。那顶若隐若现的帷帽虽说是添了几分情趣,可他觉得对方这般遮遮掩掩,想必长相并不如意,结果单单看了一眼,他就被定住了。
陈旭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也没有能与这张脸媲美的,他呆愣在原地,一时间连痛感都忘了不少。
轻薄面纱下掩映的优美颌线随着转头的动作愈发清晰,一双如被墨色浸润的眼睛动了动,随即一道瞧不出意味的视线透过自然垂落的长睫,自上而下地睨了过来,似乎还含了点令人汗毛直竖的笑意。
陈旭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站起身来的“江夫人”,忽然意识到对方高得有点不太像寻常女子。
他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念头,然后眼前便是一黑,被敲晕了过去。
听夏哼着小曲走回来时,就看见摄政王拎小鸡似的拎着个半死不活的人,施施然走到他的房间,踹开门,把人扔了进去。
“?!”听夏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楚晋笑着瞥了他一眼,语气轻松:“有个家伙,找死找到我头上来了。”
摄政王脾气很怪,心情也很难猜,往往上一秒还对人笑吟吟的,转眼就挥挥手把人砍了。听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摸到了一点窍门,知道他现在是生气了。
他看了看自己屋里像堆破烂一样瘫着的陈旭,没敢问缘由,小声道:“那我去哪?”
楚晋正抬脚,迈进了听夏屋里,将烂在门口的陈旭往里踢了踢,闻言道:“你去我屋里。”
“天快黑了,山神来的话,我就在这间屋里等他。”他微笑道,“带着这家伙一起,他看起来很激动。”
听夏瞅瞅激动得晕倒的陈旭,为他默哀几秒,自觉走到了对面屋前,又想起了点什么:“山神是半夜过来,如果有什么不对,你记得发个信号。我们就在这里守着。”
楚晋漫不经心应了,原本打算关门,顿了顿,又煞有介事地抬头,看了过来。
听夏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怎么了?”
“进去后动静小点。”楚晋道,“他在睡觉。”
听夏:“…………”
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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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枝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梦里一个江夫人和一个摄政王在吵架,非要问他到底喜欢谁。
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他醒过来时还在发懵,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眼角余光忽然瞄到窗外黑透了的天色,瞬间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