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对方的话后,他就算有什么心思,也化为了飞灰。
沈孟枝道:“开个玩笑,陆大人别紧张。”
他话音刚落,便听屋门轻响,一阵淡香传来。楚晋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粥,正抬眼看过来。
陆青立刻站起身来,把剑穗贴身收好,连连往后退去:“我还是不打扰了,我出去等你们!”
说完,他神色匆匆,一溜烟地跑了。楚晋挑眉,望着陆青格外仓促的身影,问:“你跟他说了什么?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沈孟枝看着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接了瓷勺,慢慢地舀了一点,吹了吹,放到嘴里。里面放了足量的莲子和红枣,清甜解腻,唇齿留香。
喝完一口,他才说:“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楚晋笑了,在他对面坐下来,歪着头看他喝粥:“他喜欢我,你不高兴了?”
沈孟枝道:“摄政王手艺不错,粥很好喝。”
“又打岔。”楚晋哼笑一声,捻了块桌上没动的糕点吃,“你太瘦了,多喝一点。齐钰是怎么看的你,当真是一点也不上心。”
沈孟枝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道:“是我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
闻言,楚晋蹙起眉,忽而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生病了?”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搭在微凉的额前,很舒服。沈孟枝轻轻搅着碗里的粥,眼睫颤动间,碰到了楚晋的手。
“几年前病了一阵。”他说,“已经好了。”
那是燕秦之战时留下的旧疾,实则不是病,而是伤。不是养了一阵,而是养了几年,直到现在,每到冬天,还时常会复发。
但这些事情他不打算对楚晋提起,也不能提起,否则江枕这一身份必然会遭到怀疑。
沈孟枝咬了一颗莲子,有点苦。
楚晋收回手,转而擦过他唇角,蹭落一点水渍:“你的气色比以前要差些,等过些时日,我找宫里的御医帮你看看。”
沈孟枝应了一声,转而问:“你今日在秋江,可还算顺利?”
“看了一出难得的好戏。”楚晋道,“御史大夫手下的典客,假扮成了我的模样,与他里应外合,演了一出叛国通奸的戏码,想要给我定罪。”
沈孟枝微微蹙起眉。对方三言两语间,显得漫不经心,可细思起来,却能察觉到背后的腥风血雨,绝对是险象环生。
“他们这般肆无忌惮,是因为觉得你不在场?”他忍不住问,“他们提前对你动手了?”
楚晋看着他近乎专注的神色,弯了弯眼睛:“是。”
“不过……”他又道,“我让我的近身侍卫装作我,被他们绑走,让他们误以为已经得手。然后,我敲晕了一个大臣,装成他的样子混到了船上。”
这一举动极为冒险,效果却也奇好。不仅便于了解对手的意图,还能够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沈孟枝若有所思:“御史大夫,为什么想杀你?”
外面的传言是李晟嫉恨楚晋成为摄政王后抢了他副相的位置,可他直觉没有这么简单。
楚晋不冷不热地笑了声,缓缓道:“他想杀我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与他积仇已久,早就解不开了。”
顿了顿,他又道:“只不过,唯一我没有想到的是,画舫上的一道银湖雪莲羹里,被人下了毒。李晟却像是早知道这件事,整场下来,一道菜也没有碰。”
沈孟枝表情不变:“你怀疑他和刺客联手?”
“不,不会。”楚晋沉思,“他再怎么心狠,也不会毒杀朝臣。那群刺客,是燕陵残党,李晟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沈孟枝不语,慢慢地喝着粥。
“算了,不说这些,让你听了心烦。”楚晋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我只是头脑有点乱。”
他此时脸上才露出一丝疲态,此前遮掩得很好,如今便越发显出倦意。沈孟枝放下瓷勺,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得如同安抚一般。
“累吗?”他问。
楚晋覆上他的手,让他的掌心紧贴着自己的侧脸,闭上眼,喃喃道:“有你在这里,就不累。”
沈孟枝轻轻嗯了声。
“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楚晋蹭了蹭他的指尖,声音骤然低沉下去,“我就心烦得很。”
沈孟枝安静地听着,听他继续道:“但是我不能让你跟着。我选的路太难走,我绝对不能拿你冒险。”
“江枕,留在这里,等一切安定下来,我来接你。”楚晋睁开眼,语气轻缓,“好不好?”
烛光摇曳,在他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近乎虔诚。
沈孟枝回望着他,良久,道:“好。”
作者有话说:
枝不坦白的原因是,他现在和摄政王是不同的势力。书院的时候他们走的是一条路,现在他们走的是不同的路,所以没法坦白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