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进来两批人,都是游阳未来三年的室友,但和孤零零的游阳不同,他们一个有父母跟着,另一个则是连爷爷奶奶都跟来了。
游阳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很碍事,谁经过都要让开,于是打算出去。
刚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好像听到席冲和项维冬的声音了呢。
他不死心地看过去,竟真在走廊尽头看到一高一中两道身影。
项维冬单手插兜,对面前如此多长得一模一样的高中生和一模一样的房间感到头疼:“这怎么找,还不如直接嚎一嗓子来得快。”
他边走边朝旁边宿舍看了眼:“嚯,一大家子都挤在里面,过年聚会呢这是?”
身边的人是席冲:“楼下的老师说高一的都在这一层。”
“我眼睛都看花了,就没见过这么多人。快,扶着点我,不然我马上就要倒下了。”
项维冬往旁边一伸手,可没搭到席冲,自己还差点摔倒。
他恼怒地抬起头,就见席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前面,并成功和游阳会晤。
“哥!”
游阳这一声喊得百感交集,眼眶红红,好似大半年没见过亲人。但凡席冲一声令下,他就能立刻开闸泄洪,用眼泪将这层楼淹没。
他紧紧抱住席冲的胳膊,心脏塌掉的小房子又一点点重建:“你们怎么来了?”
席冲任他抱着自己的胳膊,问他:“你哪个屋?”
游阳憋着眼泪,回头指了下,然后眼巴巴望着席冲,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好想你啊。”
他已经足足三天没见到席冲了,过了今天,还要再等十二天才能再见面,因为学校两周才放一次徦。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来了。
席冲太熟悉游阳这个模样,用手点了点他,警告他:“不许哭。”
“哦,”游阳委屈巴巴,“那你想我吗?”
“好肉麻哦,”项维冬冒出来,豪迈地揽住游阳肩膀,把他上半身压得快要弯下去,然后哈哈大笑着把他的头发揉得凌乱,粗声说:“我可想死你了臭小子,快带我去你宿舍看看,你的室友都到了吗?”
“......”
游阳艰难地从项维冬怀中回过头,看到席冲慢悠悠走在他们身后。他身上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外套,和在废品站埋头干活时的模样完全不同,浑身充满清爽的少年气息,走在一众乌央家长中,尤其突出显眼。
可没再多看一眼,项维冬就把他的脑袋掰回去,朝前摆正了:“你往哪看呢,看路呐!”
进了宿舍,项维冬自来熟地和其他家长唠起嗑来。
“您也送孩子过来啊?”
“呵呵,我也是,这个大高个就是我弟弟。”
“哎呦,他才不懂事,也就长得还凑合,这点随我了。您家这孩子一看就长得成熟稳重,学习成绩肯定很不错吧?”
“嚯,真厉害。我弟?他也还行吧,就全市第一名考进来的。不算什么,呵呵。”
游阳默默把席冲带到自己床前,指了下:“我睡这里。”
他被分配在靠窗的上铺,床很小也很窄,大约只有一米二宽。
这个条件对连桥洞都能睡得下的席冲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可现在是给游阳睡,他就觉得太简陋。
抬手按了按发硬的床垫,他皱起眉:“晚上不会掉下来吗?”
游阳觉得不会,但往前凑了凑,点点头说:“会呢。”他比划了一下,把床分为两半,指着外边半边对席冲说:“要是你睡这里,我就不会掉下去了。”
“你也不嫌挤。”席冲转身去看阳台。
游阳站在原地,小声说给自己听:“我就是不嫌挤啊。”
等席冲把宿舍看完一遍,项维冬也把其他几人的家长都认识了一圈,全是好大哥好大姐。
他们下楼去食堂。
游阳去办了饭卡,喜滋滋地说要请他们吃饭。吃完饭脸就垮下来了,因为席冲说他们要走了。
他的心情像气球一样,上一秒还高兴得鼓起来,下一秒就‘砰’一声炸成碎片。
“就过来看看你,”席冲说,“下周五放学来接你。”
游阳的心情稍微好了点,但并没有完全不难过。
他紧紧贴在席冲身边,怎么都看不够席冲,想跟着席冲走,想让席冲留下来,也想抱抱席冲。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太想念席冲了,所以有了分离焦虑症,一想到要和席冲分开,心脏的小房子就又塌成废墟,碎成渣渣。
可他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席冲和项维冬离开,走出十几米远,席冲回过头,对他挥了下手。
他急忙也抬起胳膊,大力挥舞了好几下。
席冲转过身,这次直到身影消失都没再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