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无人知晓的i人(2 / 2)

接到警方的电话时太宰治刚带着中岛敦和伊藤开司解决了一起委托,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但被他调成了静音,等他拨回那十个未接来电时人都送到医院做完手术了。

什么叫来不及,这就叫来不及。

一个星期后,身体并无大碍的森雪纪依然昏迷不醒,太宰治调查发现另一个当事人藤沼悟疑似异能力者。他每次都在遇到危险时发动异能,这次被嫁祸为杀母凶手发动异能,连累了一旁的森雪纪。

可如果是异能的作用的话,[人间失格]不可能不发动,森雪纪和藤沼悟早就醒了。但不是异能的话,没有理由解释大脑内连瘀血都没有却一直在沉睡。

似乎只有一直等,等森雪纪醒来才会知道答案。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等待]这个词的含义。

反正也没事做,一开始只是上班摸鱼的时候顺道绕去医院看看,后来回家,回森雪纪的家时觉得太冷清,干脆住进了病房。

再后来看护工粗手笨脚的一点事都做不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太宰治开始靠折腾森雪纪打发时间了。

睡美人吗,不,是白雪公主。

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血一样鲜红,头发乌檀木一样黑,森雪纪就是按照童话书的形容长得模样,所以怎么折腾打扮她都很有趣,太宰治久违地找到了儿时看家里的姐妹们玩游戏的乐趣。

一个安静地新玩具,不用勾心斗角,挺好。

落在侦探社其他人眼里就不同了,伊藤开司不说,这个自称是森雪纪第二好朋友的人泪流满面大义凛然地说,太宰先生如果森同学真醒不过来我愿意为你们主持冥婚当证婚人!

饶了他吧,森雪纪一个自闭社恐人士交的朋友怎么一个比一个活泼好动无脑热血。

至于其他人,平日见他就像大奥里的女人同情刚嫁过来两年将军就死了被迫出家的御台所,一言蔽之——守寡的男人。

太宰治……

我真没那么伤心,你看我每天该翘班翘班,国木田君你倒是哼哼两声啊,不用这么隐忍的。

国木田独步:“太宰,这段时间的工作就交给我吧,好好照顾森小姐,唉。”

太宰治:。

被赶出侦探社的太宰治无处可去,又回到了医院,开始为森雪纪擦身。

熟能生巧,他现在给人翻身已经很熟练了。

女人赤/身/裸/体,素白的皮肤在阳光下仿若透明,细小的绒毛在空气中浮动,纯稚的像新生的婴儿。

可不是单纯嘛,她只需要睡觉就好了。太宰治托起她的手埋住脸。

胳膊上的针眼和手臂小腹的肌肉足以说明对面有过非同一般的经历,从他人口中隐约窥视到犀利强势的一面,可在自己面前森雪纪就软绵绵的。

就像现在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

好无聊,今天开始学梳头吧,头部也有许多经脉穴位刺激人清醒呢。

等待还蛮有意思的。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在森雪纪眼中他怕是第一号大情圣了。

只是想卖弄一手自己的按摩技巧,竟然把人感动成那个样子,真好骗。

公交提醒到站,太宰治下车来到图书馆,找到陈列杂志的展馆找到《都之花》,从八年前的杂志开始一期期翻阅。

森雪纪醒来时,他的脑子里多出了许多记忆,就好像一把斧头砸开他的脑壳把原本不存在的记忆生生怼进去一样,多出的这段记忆将之前好多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原来他早就认识了森雪纪。

他记得森鸥外是受梅津寺先生的举荐给老首领当医生,但不知道两人结盟的原因,新的记忆告诉他是因为他和森雪纪去上学,森雪纪勾搭上梅津寺纯子,进而和她的父亲搭上了线。

森鸥外刺杀老首领成为新首领后,梅津寺鹿良是第一批倒戈支持的人,成为森鸥外的心腹。港/黑扩张最厉害的几年,他在前边赚钱,梅津寺鹿良就在后边洗钱,现在梅津寺还掌管着森氏株式会社的大半正经生意。

是森雪纪促成了这两人合作吗。

他记得自己的领结是在诊所的沙发里翻出来的,新的记忆告诉他那是森雪纪给他留的临别礼物。

他记得横滨有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寒冷,有一位老师,或者说诱拐杀/人犯被人打晕冻死在了公园,新的记忆告诉他这件事是森雪纪做的。

他记得,世界上根本没有森雪纪这个人,她是在二十二岁的某一天闯进他的世界,新记忆告诉他你们是少时的玩伴,连[森雪纪]这个名字都是森鸥外取得。

那森雪纪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最最重要的是,森雪纪是受异能影响穿越时空的,那当她或者藤沼悟接触自己的那一刻,[人间失格]会立刻发动作用,异能消失。

可森雪纪是直到解决那个男老师后才离开的。

她是突然闯入记忆的人,还是被尘封已久的记忆终于得见天日?

连太宰治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力,那问题就大了。

他还记得后来在诊所翻到了一本杂志,里面的一篇文章《总角之宴》的署名是夕闻朝露,他后来听到森雪纪的笔名时总觉得很耳熟像在哪听过,原来就是森雪纪本人投稿。

只要找到那本杂志,看到上面署名的人是森雪纪,就能证明森雪纪真的穿越到过去,改变了未来的发展。

《都之花》是半月刊,所以要找的是八年前二月的下半月刊……有了。

小说《总角之宴》他当年只看了一半,觉得无聊就丢掉了。

[不知多少年过去,雪山附近的村民流传起了雪女的传说。传说她会勾引年轻男子,然后将人从雪山之巅推下去。]

[一名叫巳之吉的男子上山砍柴时在林中木屋休息,梦到了一位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朝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霎时冷意传至全身骨骸,而那个女人却笑着说好久不见。]

[不久,巳之吉就娶亲了,新娘是他在雪山救下的女人,生活幸福美满。]

[可这时,传说中的天狗出现在他家,一照面就将他变成了一柄团扇,嘴里喊着你竟敢背叛我偷偷下界,去死吧。说着就要把扇子撕碎。]

[巳之吉的妻子见状扑上来,原来她就是雪女。寒冷的风雪将天狗冻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想挥开手中的团扇点火。可巳之吉一点法力都没有,怎么能生火呢,最终天狗丢下巳之吉狼狈地逃走了。]

[巳之吉变回人类的样子,问雪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女说这是我们第三次相逢啊。]

[第一次是你受天狗的命令陪儿时的我玩耍诱惑我出丑,你于心不忍,约定我们还会相见。]

[第二次是你私自下界和我相爱被天狗发现,天狗将时空逆转,强迫我们一次次轮回遭受分离之苦却忘记洗去我的记忆,我在雪山对你说我们还会再见。]

[第三次就是我在雪山中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你的转世,完成儿时的约定了。]

所以是一个俗套的讲轮回穿越的爱情故事吗,太宰治草草看完,觉得和森雪纪自己的穿越没什么关系,不免失望。

他正要合上书,眼睛瞟到文章的署名时不可抑制地抽搐起来,捏着纸张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总角之宴》

作者:佚名

森雪纪有大问题,她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有电话打来,接通后对面传来森雪纪沉重的呼吸声。

她喘息了几下才把话说明白,语气惊慌,“太宰君,你快回来,我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

——

太宰治赶回医院时,我刚送走纯子,打完几通电话。

梅津寺纯子不记得我和她上过同一所国中,我们是前后桌。

我又致电藤沼悟,电话那头的藤沼悟说,夕闻老师对不起我太冒失了害你昏迷一个月,其实我母亲没死她是不小心头撞到桌角才流了那么多血,乌龙一场。

等等,我喊住他。我不是和你一起穿越回八年前了吗,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八代老师是被我抓住报警的。

藤沼悟疑惑:“夕闻老师你怎么知道我的异能,我的异能只能自己使用,而且八代老师不是在公园冻死的吗。总之世界被改变了,我妈妈还活着,我的同学雏月也活下来了。”

“那雏月人呢,她在你旁边吗,让她接电话。”

我开通了视频通话,另一段的年轻女子眉眼温柔不似年少时冷若冰霜,她好奇地问我:

“您好,您哪位。”

我挂断了电话。

现在只剩下一个森鸥外,我实在没勇气跑到港/黑大楼质问他老人家您还记得我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吗,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如果太宰治也不记得我,不记得天台上的礼物,那我该怎么办?为什么只有十四岁的我被世界抹去了痕迹?

前世的许多记忆我都已经模糊了。我强迫自己不断回忆后才想起来,似乎国中时有一天早上我被喝醉的父亲打得半死还哭着要去上学,之后就晕了过去,醒来迷迷糊糊地又爬去上学了。

但是现在,记忆宫殿里本该洗好的胶卷又多了一段内容。

前世的我穿越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那里虽然也叫横滨,但城市堪比混乱堪比小哥谭,文豪们不去写书而是混**,我跟着一个叫森鸥外的人学医喜欢一个叫太宰治的少年……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之前可一点都不记得发生过这种事。

略去前世的部分,我简单和太宰治说明一下。

“你还记得我吧,在你小时候,有个小女孩陪你一起吐槽森先生,你老是惹她生气。”

摸摸他胸前的领结,蓝色的宝石和我的眼睛一个颜色,哪怕太宰治不记得十四岁的往事又怎样,他带着我送他的礼物。

“我当然记得。”太宰治哭笑不得,指指他领结上的蓝宝石,“这是你故意藏在沙发缝里的,对吧。”

我的心稍微安定下来,还好,差点变成无人知晓的存在了。

太宰治握住我的手思考问题,眉宇间少见地充斥着疑惑不解,但还不忘给我一个安抚性地微笑。

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只是十四岁的记忆断片了而已,我和纯子还是好朋友,和太宰治还是恋人。以后十四岁就是专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想想还挺开心的,我就是这么心大。

太宰治勉强点头,依旧疑虑重重,“按理说任何异能都不会起作用的,雪纪,你有捡到什么特殊的本子吗,能写字的那种。”

本子?没有啊,我说。

眼下胡思乱想也没用了,或许这就是命运女神在纺线时开了个玩笑,在属于我的那根棉线打了几个死结,让我一次次穿越时空,遇到太宰治。

我这么安慰自己,同时安慰太宰治。

太宰治勉强接受这个说法,让喜欢探究真相的侦探承认怪力乱神是件不可能的事,我猜他又要阴谋论,把八年前的新闻和我出事的地点信息全部犁一遍才肯罢休。

但这些事都与我无关,摆在我面前最重要的问题是出院。

醒来后我收到了一批又一批的慰问,这对我来说是项巨大的挑战,除了面对伊藤开司和萩原研二以及他的小伙伴松田阵平时,我的笑容会真诚一点,其实时间都是僵着一张脸内心狂喊行行好放过我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迎来了主编山田美妙先生。

他很自责,认为如果不是把挑选画师的工作交给我,我亲力亲为去东京面见藤沼悟的话就不会发生受伤昏迷了。

我很擅长安慰人,一般来说我都是作为旁观者倾听,从第三角度分析情况再不着痕迹地安慰。但如果另一个当事人是我自己的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眼见山田先生自我批评情绪激动,甚至扬言要辞去主编之位,我的安慰毫无作用,心情烦躁的我说话根本没过脑子。

“我早就康复了,山田先生您不用多想,不信的话我下个月还能按时交一篇稿子。”

……

直到山田先生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霓虹文学的未来就靠你了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搬起石头把自己砸死了。

我不想出院,真的不想出院,不想面对电脑上空荡荡的文档和雪白崭新的记事本。

我没那么热爱文学工作,只是不想上班随便混口饭吃。

以上是我抱着太宰治痛哭流涕的原话。

“没有素材啊,好想来点新素材,本来这次穿越少年时是个很好的梗,结*果被十四岁的自己抢先了,我不想冠上抄袭佚名作者的罪名,明明两个人都是我。”

“哦?所以对于雪纪来说我们经历的往事都只是素材吗。”

太宰治勾起我的下巴,似笑非笑。

醒来后感觉太宰治更粘我也更鬼畜了,经常莫名其妙地问我听不懂的话题,我清醒地看出他在温水煮青蛙般一点点限制我的行动,我本身就不爱出门不爱玩,倒也没什么,不过在每日送到病房里的鲜花上安装窃听器有点过分了。

幸亏我和琴酒这段时间不联系,他估计都不知道我住院昏迷了一个月,友情脆弱至此。

这无疑妨碍了后续我和琴酒的联络。难保太宰治哪天心血来潮替我把读者来信都拆封回复了一遍,他很懂我写作的点,仿造字迹更是小菜一碟,可以以假乱真,到时我就歇菜了。

没关系,我喜欢充满挑战性的恋爱关系。

作为恋爱脑,我很擅长自我催眠,太宰治对我在他不知道地方陷入危险的境地这件事心有余悸,所以才不想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我怎么能不配合他呢,我本来就是对太宰治一见钟情,不管几岁见到太宰治都会第一眼喜欢上他的人啊,如此妥帖的保护我高兴还来不及。

除了联络琴酒时要挑战高难度,这个问题就交给他吧,联络不上正好,省得给我找事干。

现在太宰治吃醋,觉得我对他的喜欢是为了寻找素材,我更高兴了。

“把自己和身边人的经历当作素材化用在文章里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小时候写作文不都积累过名人事迹当作优秀素材写上去。”

“太宰君觉得呢。”

太宰治不紧不慢说:“我觉得首先要叫你的男朋友治君,亲切一点才不像是收集素材的工具人。”

我立刻改口:“治君。”

说完一阵脸热,真的好亲密,世界上只有我会这么叫太宰治,我是他最亲近的人。

名字就像镇守宝库的咒语,说出你专属的“芝麻开门”后它就会向你敞开,任凭你取用宝库里的财宝,反正他整个人都属于你了。

太宰治捏捏我的耳垂,“这就对了,你要慢慢习惯。”

听起来跟奖励幼稚园小孩学会用筷子吃饭似的,不过我喜欢太宰治把我当孩子看。

他将我抱坐在腿上,慢慢地说:“用周围的人和事当素材是很常见,但也不能只可着身边一圈人薅吧。”

“要说素材的话,我这两天看了你的读者来信——你不会怪我触碰你的隐私吧。”

我赶紧摇头,“不会。”

这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果然把我的所有物品翻遍了。

太宰治满意地勾起唇角,“那就好,我在你的读者来信里看到这样一封信,对方自称是一名爱豆,现在面临着转型危机,她很苦恼。看完你的书后很想和你当面聊一聊,倾诉她的苦衷。”

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在心惊那堆信件里应该不能刚巧有琴酒的慰问信吧,他没那么闲。

察觉到我走神后太宰治不满地咬了我一口。

他怎么老喜欢用咬的?

忽略我不满的目光,太宰治一拍巴掌,兴高采烈地说:“爱豆的迷茫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素材吗,我们去东京玩吧,就当是陪我补过生日。”

“我向侦探社说请假陪你出去散心,再让安吾君帮我填横滨市异能力者出入表,速度快点咱们后天就出发。”

我暗自吸气。

糟了,东京是琴酒的地盘。

可千万别让他俩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