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其心可诛!
邵熠然十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看起来有点傻。
“以前确实是我误会了,凌老师你可千万别跟我计较,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就行。”
当邵熠然得知周祈越那500万的违约金是沈听肆掏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三观遭受了重创。
毕竟在邵熠然的视角里,沈听肆一直都是一个猥琐男,就算对周祈越好,也不过是馋他的身子,想要得到他而已。
可500万的现金对于一个不温不火了十几年的中年艺人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的。
那一瞬间,邵熠然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看走眼了。
回想起整个录制节目和沈听肆相处的过程,除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对方对他动手动脚,此后,沈听肆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从不脸红,而且指导他们表演也是尽职尽责。
甚至是连曾经被沈听肆袭胸的孟文薇,也彻底的改变了对于沈听肆的态度,天天凌老师长,凌老师短的喊着。
如此,邵熠然也就放下了。
或许当时确实是个误会吧。
只能说人与人相处之时,第一印象实在是太过于重要,否则也不至于让她误会了这么久。
而且他之前背地里讲沈听肆的坏话,还被当事人给听到了,他当时觉得沈听肆就是个坏人,所以只是除了些许的尴尬,倒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但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一张脸被烧的通红,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和沈听肆相处了。
这几天,除了必要的接触以外,邵熠然没有和沈听肆说过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今天已经是节目的最后一天,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呢,所以邵熠然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想要跟沈听肆道歉。
“对不起啊,凌老师。”
小年轻还是有些骄傲,说着道歉的话,眼睛却一直瞅着自己的脚尖,根本不敢抬头看沈听肆一眼,唯恐得到拒绝的答案。
沈听肆抬手摸了摸邵熠然得脑袋,他的头发很是蓬松,发丝也很柔顺,像是在抚摸着上个世界的小狐狸一般,手感很舒服。
“知错就改,都是好孩子,没关系的,就当过去了吧。”
邵熠然的心里头瞬间又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真的……把沈听肆想的很坏,很坏。
“凌老师……”邵熠然张乐张口,声音有些哽咽。
“好啦,都过去了,”沈听肆开口阻止了他,说话的声音一如往昔的温柔,“大合照呢,苦着一张脸可不好看,而且今天你取得的名次也是相当不错,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的,高兴一点。”
“就是,”周祈越也在一旁帮腔,“扭扭捏捏,这可不像你啊。”
邵熠然冷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你才扭捏。”
“咔嚓——”
快门声响,将这一刻定格在了镜头里。
站在中间低头浅笑的沈听肆,左侧微微皱眉,有些傲娇的邵熠然,右侧眉眼弯弯,意气勃发的周祈越。
如同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走出演播厅,外面粉丝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众人一一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手里的信收了厚厚一叠,几乎都快要拿不下了。
几个年轻人决定一起去聚餐吃饭,好好犒劳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辛苦,他们邀请沈听肆一起去。
沈听肆却拒绝了,他望着眼睛,笑得温柔,“你们好好玩就行,我还有些事。”
周祈越却察觉到了这份笑意背后隐藏着的落寞,他主动走上来,关切的询问,“凌老师,你这是有事吗?”
沈听肆轻笑着开口,眼中竟显出几分欢愉,“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录节目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在演播厅和酒店两头跑,我得回去看看我奶奶。”
提到奶奶,他整个人都好似变得越发的柔和了。
周祈越也有一个奶奶,但那个奶奶尖酸刻薄,总是骂他是丧门星,他从未在奶奶的身上感受到爱。
可奶奶这两个字,似乎对于沈听肆格外不一样。
周祈越不着痕迹的开口,“凌老师的奶奶对于凌老师很重要?”
“当然,”沈听肆不假思索的说道,他微微垂眸,像是陷入到了回忆当中,“我自小是被奶奶带大的,如今她老人家身体不好,我得多抽空陪陪她。”
周祈越的眼里闪过一抹羡慕的神采,他这辈子亲缘浅,已经不可能有关心他,疼爱他的亲人了。
“真好,有这么好的奶奶,所以凌老师才能够养成这样温柔的性格吧,凌老师替我向奶奶问声好,以后我有空,陪你一起去看她,”周祈越轻声说着,看到沈听肆坐进车里,冲他挥了挥手,“凌老师,一路顺风。”
车窗一寸寸地卷起来,沈听肆的面容也消失在了周祈越的视野里。
邵熠然见他半天不动弹,上前两步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在他的眼前用力挥了挥,“看什么呢?都只剩下汽车尾气了,还在这看,快走吧,今天晚上咱们可得吃顿好的。”
“好。”周祈越滴滴应了一声。
但那一抹担忧之色,却始终凝在他的眼底,无法消散。
他忘不掉那两份病历。
只希望回去看了奶奶以后,凌老师的病能有所好转。
实在不行的话,他愿意陪着凌老师去看心理医生,去治病的。
不能忌讳行医。
沈听肆早已经提前买好了飞机票,现在司机直接驱车把他送往机场。
这个途中,何年接到了来自经纪人方与成的电话,“你们在哪呢?怎么没回酒店也没去聚餐?”
方与成知道今天是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了,所以他早早的就在酒店里面等着沈听肆,打算和他商量一下后续的发展。
今天的这个直播,不仅给周祈越张了大量的粉丝,沈听肆也涨粉不少,方与成之前压着那几个代言没有通过,就是在骑驴找马。
这会已经有更高奢的品牌找上他们了,如果能够签下这个品牌的全球代言人,他身为经纪人,也能分到不少。
方与成当年把凌星眠带出来的时候,也有了一定的名气,可伴随者凌星眠的人气下滑,他这个经纪人也就逐渐落寞了下来。
如果不是他用□□交易和圈子里的几个大佬维持关系,他在公司里早就被边缘化了。
现在沈听肆起来,方与成一下子感觉自己可以扬眉吐气,在公司里也可以更加的有话语权,更加有底气。
沈听肆现在就是他的那个金元宝,对待金元宝当然不能够再用以前那种态度,因此方与成等了这么久没等到人,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温和。
“早点回来吧,我有事情和你们商量。”
何年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沈听肆,忐忑不安的回答道,“方哥,凌哥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他要回扬州。”
“什么?!”方与成惊呼出声,“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疯了不成?!”
“现在流量正好,不趁热打铁,跑回扬州干什么去,养老吗?!”
方与成的吼声很大,即便何年没有开免提,车子里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年正在纠结要怎么回答,沈听肆紧闭着的双眸缓缓睁开了,他朝何年伸出手,“电话给我。”
“凌哥,方哥的情绪有些激动,您好好说,别跟他吵。”何年颤颤巍巍地把手机给递了过去。
神仙打架,小人遭殃,最近一段时间,沈听肆突然支棱了起来,不再像曾经那样的无欲无求,而且公开和方与成呛声,他夹杂在中间,实在是有些不好做人。
沈听肆没有应声,何年这个助理的心从来都没有向着他这边,这是对方的选择,他不会去责怪些什么,但也绝对不会像对待周祈越那样的去替何年考虑。
拿到手机,沈听肆的声音冷静,无甚情绪,瞧着和在周祈越面前那般温和的凌老师,竟是有些割裂了,“什么事?”
方与成强忍着怒气,“你跑扬州干嘛去?”
沈听肆淡生开口,“看我奶奶。”
“你奶奶不是在养老院里住的好好的,你平常给她打打电话就行了,没必要大老远的飞过去,我给你讲,你赶紧回来,我给你接了几个商务和代言,现在趁热打铁,好好营销一把,好不容易起来的流量,可不能浪费了,而且你现在年纪也大了,粉丝的粘性没有那些小年轻的高,你要多发些微博……”
方与成看起来像是全然在替沈听肆考虑,一席话说的语重心长,“明天有一个拍摄的活动,拍完以后晚上再去参加一个晚宴,你到时候机灵一点,争取把几个老总都给哄开心了……”
一下子说完这么多话,方与成都感觉有些累,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听明白了没?”
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沈听肆早已听厌烦,“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挂了。”
“凌!星!眠!”方与成咬牙切齿的怒喝了一声,可迎接他的就只剩下了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方与成恼羞成怒,直接把手机给摔了出去,因为地面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手机倒是没摔坏,方与成坐在原地坐了一会,起身想要去捡手机,却又在侧眸间看见了自己面前的垃圾桶,他顿时觉得十分碍眼,狠狠一脚就给踹了过去。
“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活腻歪了!”
可突然,方与成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他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却原来他现在虽然腿脚恢复了很多,已经不用再坐在轮椅上,可却也只能是小幅度的行走,他刚才踹垃圾桶用的是那只受伤严重的腿,伤口被拉扯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沈听肆全然不顾方与成会怎样的生气,他像没事发生一样,把手机还给了何年。
何年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挣扎,他思索再三,终究还是选择开了口,“凌哥,咱们现在还继续去机场吗?”
沈听肆掀起眼帘,淡淡暼他,“不然呢?”
“可是……”何年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小,“方哥生气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无所谓,”沈听肆毫不犹豫的说道,“气死了,就算是苍天有眼。”
何年:“……”
他用力的抓了一把头发,只觉得心里头烦躁无比。
真的很想辞职啊!
打工人的命也是命。
沈听肆微微闭上眼睛,脑海当中浮现起了这几日的剧情。
他录制节目的地方在北京,奶奶余秋意所住的疗养院在扬州,一处气候适宜的江南水乡。
九百多公里的路程,坐飞机只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多分钟。
可就是这么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原主凌星眠却再也未曾见到那个鲜活的,总是温柔给他讲故事的奶奶。
余秋意的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的苦,给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亏空,十五年前又得了那样的重病,即便治好了,身体也是一日差过一日。
还能够活这么久,都是原主凌星眠用钱维持着。
可早已经被掏空了的身体,就算是得到了再好的照顾,就算是用上了最好的药,也终究是弥补不了。
余秋意被送进了抢救室,疗养院的人拼了命的给凌星眠打电话,可偏偏他在拍摄活动中,手机被调成了静音,放在一边。
等到活动结束,凌星眠看到那几十个未接来电,将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余秋意抢救无效,没能活着走下手术台。
而凌星眠,也未能赶上,奶奶的最后一面。
沈听肆不想,也不能,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