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官拜书库(1 / 2)

大宋广告商 四月葫芦 2368 字 1个月前

岑介这话,罗月止其实听懂了,却不大想干。

回界身巷后,他满脸写着纠结,憋出几个字来:“我不想做官。”

赵宗楠低头,手指节在他脸上蹭了蹭:“真新鲜,这世上还有不愿做官的小郎君呢?”

“我之前大言不惭跟你说,商场如战场,自有杀伐果决的乐趣——我错了,我承认是自己见识短浅了。当时也是没想到,还有官场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好去处’!”

赵宗楠本想提醒他注意言辞,但又忍不住被逗笑:“怎么讲?”

罗月止喋喋不休,看样子实在对这官场积怨难消:“当官哪儿有经商舒服?”

“就说如今这事,若我身在官场,有朝臣们几封劄子压着,官家兴许早把我贬到岭南种荔枝去。”

“但现在呢?得亏我如今只是个清白无辜的小商人,还一心向着朝廷,谁要在这关头欺负我,便是以官欺民,大不了我去敲登闻鼓,隔天就是他种荔枝去!”

赵宗楠往常自矜得很,实在很少像这样笑出声、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

赵宗楠笑够了,对他解释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若真想让朝廷安心,就要领下差事,这才是真正与朝廷同进退的做法,是否真的要去南方游历都是后话。你上交了《开封日报》,国子监作为回报给一个官位,虽不是常事,但也是情理之中,绝不可推脱。月止需做好准备,快的话,授官兴许就在这几天。”

赵宗楠解释得很是细致:“当然,这不过是个招抚的名头,与捐官同理,拿到手的是虚衔,不会真的叫你插手国子监事务,顶多每月能领上几贯俸钱。”

罗月止笑不出来:“那我这‘员外’,岂不是非当不可了?”

……

开封城中红极一时的《开封日报》停发了三日。

百姓们左等右等等不来新刊。

巷口的读报人也撑不下去了,只能拿出几天前的旧报纸,重读旧文章给街坊们听。

正当人们按捺不住,甚至打算去罗氏书坊探听探听消息的时候,新的《开封日报》才终于现身,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由报童闲汉各处分发,雪花似的飞入开封府各条街巷。

百姓们将报纸拿到手上,却意外发现报头有了些新变化。

吴老匠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用铅笔在报头上画了个圈儿,将儿子叫过来问:“这‘园子盐’是什么玩意儿?卖盐的怎么还出报纸呢?”

吴大郎:“……”

吴大郎:“爹,这念‘国子监’。”

满汴京谁也没想到,停刊几天,这《开封日报》竟然换了个东家,从罗氏书坊出品的报纸摇身一变,成了国子监旗下的刊物。

老百姓不知内幕,只知道国子监是个顶顶有学问的衙门。

手中这报纸的名头竟然这么大!朝廷出的报纸,这可不得了!

听说报纸还是由罗家来做,但这次是奉旨办报,朝廷钦定的皇商。

报纸上刊载的那些口水文章,镶上一层官府认证的金边边,读起来就跟读圣旨似的。

三五文铜板买来的“圣旨”……那跟不要钱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这话是谁先开始说的,话糙理不糙,邻里街坊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国子监“仨字误打误撞成了最有力的宣传,待到恢复发售第三日,《开封日报》日销售量再创新高,直接突破了一万三千份。

新晋的“官府打工人”罗月止坐在广告坊里,低头看着销量报告,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如今罗月止要帮朝廷做事,朝廷自然得给他个合适的“名分”。

不知其中是不是有岑介的运作,国子监很快给罗小掌柜送上了一顶大大的官帽。

白纸黑字,加盖吏部画押,罗月止正式获封,得了个叫做“书库官”的官职。

……书库官是个什么官?听着怎么像图书馆看大门的?

还是郑迟风同他解释了一番。

“书库以前叫印书钱物所,乃是国子监麾下的一个小衙门,名义上专管国子监经史群书的删改、校订、雕版、印刷,以及颁发出卖、封银入库……”

“但此次给你封的是官,和‘知书库’的差遣不一样,并非正员,不过是个虚衔,手无实权,说出口能炫耀炫耀罢了。”

郑迟风此人,从小跟着父亲在官场之中耳濡目染,官场上的事门儿清,消息也灵通得很,吏部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找上了门,说恭喜罗月止“脱民入官”,如今也成了个享皇家俸钱的小员外了!

这还不得喝顿大酒高兴高兴?我请客,一会便樊楼走起。

罗月止去是去了,但并不甚领情,酒杯都不乐意跟他碰,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你看我像是高兴的样子吗?”

“我知道你为何苦恼。”郑迟风推开折扇,语气玄妙。

“前些天欧阳永叔给我父亲写了信,还邀请他一起上劄子参你呢。但现在再瞧瞧……罗小掌柜如今转危为安,逢凶化吉,还得了个国子监亲自给发的官衔,连红袍朝官都扳不倒的商贾,你猜他得怎么想你?”

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吟吟对罗月止道:“好你个卖官鬻爵的商家子,私底下没少给吕相公上贡吧?”

罗月止当真是被他狠狠戳中了痛处,恨不得在桌子底下给他一脚:“好歹是个在刑狱衙门里做事的官人,能不能收敛些,全天下就你长嘴了。”

郑迟风被他骂了也不生气。

“罗小掌柜……现在得叫罗小员外了,你在京中素有行事大胆、不落窠臼的名声,怎么却听不得批评?说便任他说去,劄子也上交了,但连官家都不当回事,他之后又能怎样呢?”

他按住罗月止手腕,非逼迫他跟自己碰了碰杯:“所谓‘信心而行,毁誉皆置于不闻’,问心无愧便罢了,要那虚名作甚?”

“可欧阳司谏不一样。”罗月止抿着嘴,将手腕挣扎出来,“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保康门的罗小掌柜,凭借手中的刊物获得国子监赏识,甚至得了个官职,成了钦定“员外”的消息,在京中不胫而走,举京哗然。

京中各行当的生意人当中,少不了最善钻营的人精,经过这一年多的冲击,他们本就听罗月止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如今他又出了这么大风头,掌柜们便更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此后五六日时间,罗家、书坊和广告坊的门槛都要被来客踏平了。

幸亏罗月止几日前安顿好了李人俞,已经搬回了罗家,并未频繁出入于界身巷。

否则就凭这狂热劲儿,罗月止这员外没做几天,和当朝国公暗通款曲,男男同居的“绯闻”就得先被人扒个干净不可。

赵宗楠与罗月止都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封官的风头未过,两人硬是坚持了二十余天未曾相见。

罗月止之前在界身巷住了好几个月,几乎被那国公爷的温言软语、浓情蜜意给宠坏了,如今打回原形,孤枕难眠,没出几日就重新戴上了一对青青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