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热情地问：“……喜欢吗？”

这种问题, 有必要问出口吗？

暮霜睁着一双死鱼眼看向森鸥外——

你看她高兴吗？

森鸥外露出失望的神色：“我还认真地挑选了很久，竟然不喜欢吗？这样吧, 如果我把礼物换成织田君, 你会觉得高兴吗？”

暮霜神色一动，但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真的顺着森鸥外的话在思考这种可能性时, 感觉自己脑袋都要沸腾了。她恼羞成怒地说：“开玩笑也要适可为止, 作之助不是可以被送来送去的物品。”

“对于暮霜而言，织田君不是物品，对吗？”

“显而易见。”

“那织田君意味着什么呢？”

“……”

森鸥外双手交织, 撑住下巴, 他语调柔和, 好像只是一家人稀疏平常的聊天。如果不是提前知晓了对方身份, 暮霜也很难将眼前的人和恐怖的Mafia首领联系起来：“暮霜，既然你打算加入Mafia这个大家庭，我也非常欢迎有才华的人成为我们的同伴……”

有才华？

难道在说她？

暮霜走神了一瞬，森鸥外说话真的很好听。

“但既然加入Mafia，就意味着将会成为必须将背后托付的伙伴。不过, 我也知道你在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既然如此——”

暮霜打断他的话：“既然如此，我们就坦诚地聊聊。”

森鸥外有点意外。

但他立刻转变了态度，鼓励道：“请说。”

“我希望能在港口Mafia受到重用，不是作为森鸥外女儿的重用，而是希望以自己的能力受到重用, 我希望能成为五大干部之一, 请您按照这样的标准来培养我吧！”

森鸥外不可置否。

他只是托着腮, 等待着暮霜将更多赌注放上赌场。

“我会听从你的命令, 变成您手中的刀剑。”

森鸥外又耐心地等待片刻，发现没有更多赌注后，他伤脑筋地挠了挠头：“什么嘛，只有这样吗？”

“你还想要什么？”

“小暮霜，不介意我以父亲的身份给你上一课吧？这个世界上，谈利益时最好只谈利益，谈感情时最好只谈感情，将两者混同起来企图蒙混过关，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受教了。”暮霜干巴巴地回答。

“你摆着不想谈感情的态度，同时又拿不出足够能打动我的利益，这让人很发愁啊。虽然一个从小培养的嫡系干部也不能说完全没价值，但是，那至少胚子也得是个天才或者很有价值的异能者，才值得这样的培养。你觉得你是吗？”

“……”

暮霜很想说是，但她不想自取其辱。

“仅仅只是这样，筹码是绝对不够的哦。”

森鸥外温和地笑起来，那种态度好像真的是谆谆善诱的长辈：“更何况，你更想要的是，拿到筹码后和我讲价吧。至少得保护织田作之助，你是这么想的吧？”

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是。”

“唉，女大不中留，胳膊往外拐。”

暮霜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被子，她内心所有想法都被这个男人洞察，她被一览无余。在这一瞬间，暮霜忽然有那么一点明白太宰治为什么要抢在森鸥外之前来见她，有可能，他已经预见了这一刻的难堪。

森鸥外语气越发温和，但这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咄咄逼人：“你说你会成为我手中的刀剑，那我要你杀了织田君，你会动手吗？”

暮霜猛然抬起头：“杀了他对你没好处！”

“继续说。”

“……这只会逼走太宰治，导致双黑解体，降低港口Mafia的实力。港口Mafia家大业大，需要处理的事物也多，太宰治在这里，能帮你解决很多事情。”

森鸥外轻声反驳她：“但反过来说，港口Mafia家大业大，没什么是非得太宰治处理不可的。”

暮霜又被怼住了。

“你看，你连杀人都不敢。”

“我当然敢啊——”暮霜不服气地辩解。

在她的观念中，所有人都是纸片人，她有什么不敢的。

森鸥外故意将织田作之助和其他人进行置换，但两者是不能划等号的。

“噗哈……”

“你笑什么？”

“敢的话，那就表现给我看吧。”

下一秒，森鸥外就将被爱丽丝抢走的匕首还给了她。暮霜盯着忽然回归的武器发愣。然后，森鸥外慢悠悠地说：“不是织田君的话，按照你的说法，就应该敢了吧。来，试着将目标定为我，人的脖子很脆弱，只要割破大动脉，很快就会死亡。”

暮霜懵了。

对不起，她这辈子只接触过正常人。

——而森鸥外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似乎都距离正常人过远。

“我给你机会，现在，港口Mafia的首领身边没有任何护卫，只要你想，你就有成功的机会。你应该知道吧——就算不知道，太宰君肯定也会唯恐天下不乱地告诉你，没错，是我引来了Mimic，也是我将孩子们的地址送给暴徒，是我密谋算计两人同归于尽。你内心深处应当充满了对我的怒火，来吧，让那些怒火全部宣泄出来，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明明在谈论自己的生死，森鸥外的声音越发低沉柔和，仿佛地狱的魔鬼在引诱无知的人类。

暮霜浑身颤抖起来。

她握着匕首，就像是握着烧红的铁，茫然而不知所措。

森鸥外冷眼观察着这一幕，暮霜茫然，他内心其实比暮霜更茫然，捡孩子没有这种捡法，太宰治捡芥川还会挑好听的话。他戳人家伤口做什么，怕本来就负值的好感度再仰卧起坐吗？

但如果硬要找个这么做的借口就是：

——真看不下去了。

暮霜是被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但在此之前，根本查不到任何资料。森鸥外对此有几个不同的猜测，不过，哪一种可能性更强得看DNA鉴定出来。啧，也多亏了以前留了个心眼，留下了银狼福泽谕吉的基因样本，不然现在还要临时取样的话……

……恐怕，作为Mafia的首领，森鸥外也要被追杀几条街吧。

希望这只是他多心。

森鸥外的目光落在暮霜的头顶，她的银发比福泽谕吉更柔软蓬松，看起来手感非常好。嗯，虽然发色和瞳色都很像，但也许只是刚好选择了一个类似的代孕体呢？

银发虽然罕见，但还不至于稀有成大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