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仙贝们从未见过路池这副模样, 下意识愣在原地，含泪犹疑地偷偷观察他。
大阴天戴墨镜的路池也一时没注意到身侧动静。
他嚣张跋扈地念完这段，挑眉看着光幕, 懒洋洋嫌弃：【你这台词也太无脑了, 哪儿抄的龙王归来狠话合集？】
光幕闪烁：【......明明很有王霸之气, 打脸小人必备好吗？！Q^Q】
路池无情吐槽：【能被这种话打脸的不叫小人, 叫废物，还是特别容易破防的那种。】
然而电话那头。
被成功打脸的韩莫声音阴冷, 全然没有以往淡然模样：“路池，这通电话我已经录音了。”
“哇塞, 那你真厉害，老年人还会录音呢。”
“......”
韩莫强行忽略路池得意洋洋的嘲讽, 沉声威胁：“你也不想被所有人知道自己私底下的德行吧？”
路池很奇怪：“我什么德行？”
韩莫立刻冷声：“嚣张跋扈、浅薄恶毒、小人得志、虚荣无知......”
“你在录中华成语词典？”路池毫不客气打断他, 维持无脑人设, 理直气壮纠正：“明明是善良真诚、漂亮帅气、大方率直好不好？”
韩莫：“......”
路池换了条长腿翘起, 毫不留情嘲讽：“你真是没品味, 怪不得是个扑街货，连赔三部大电影——我这张脸生来就是造福世界的, 你居然说我恶毒？”
“韩莫，你完了, 你口孽十级, 整个世界会替我收了你的！”
光幕立刻给力闪烁：【没错, 收了他！！】
“......”
韩莫满心怒气一滞，居然被路池的厚颜无耻所震撼，一时间找不出言语形容此人的自信极限。
半晌，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倏然颓废坐在沙发上, 喃喃自语：“你根本不是露露，他从来不像你这样嚣张跋扈......”
“路池，你这种人走不长远的，有金主又怎样？你心术不正，你永远不配。”
“我不配谁配？马上要唱一辈子铁窗泪的你吗？”
路池丝毫不受影响，更不向他自证，反而笑着挑眉：“韩莫，骗骗别人就算了，可别千万把自己都骗进去。你真以为自己是营销号买稿吹捧的老艺术家？”
“我拍电影四十多年，捧火无数影星，奖项票房一个不差，我不是谁是？”韩莫冷笑，学他语气：“——什么成就都没有、靠身体吃青春断头饭的你吗？”
他企图攻击路池，想看见对方破防的样子。
路池却依旧笑道：“我什么成就都没有，所以你可以随手用一条微博软性封杀十九岁的我。当我什么都有了，你也可以因为利益厚着脸皮恳求二十七岁的我。”
“而现在，我再次失去所谓的成就，你却可以无视我的浅薄，坐在我面前笑着签下那份合同。”
“韩导，其实你才是最虚伪，最会对权势金钱卑躬屈膝的人。你不是老艺术家。”
“你是没尊严的老登，知道吗？”
“......”韩莫怔愣数秒，连破防都忘记，悚然一惊：“你说什么封杀...你真的是露露？！”
路池余光瞥见身后听见一切的小鹿仙贝，顿了顿，立刻摘掉墨镜起身。
他懒得再和对方掰扯，明白那不过是白费力气。更不会如电视剧中的主角那样，在对方大厦将倾时吐露曾经往事——被软封杀那年，路池曾想办法拿到过这位赫赫有名大导演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两声，那头接通。
十九岁的他吐出口气，强装镇定地自我介绍：“韩莫导演您好，我是**娱乐的路池。今天打电话是想向您解释——”
嘟嘟两声，那头挂断。
对方毫不犹豫，根本不记得路池这个名字，连一声回答也欠奉。
十九岁的少年平静站在原地，停顿两秒，继续开口：“我想向您解释，我粉丝的行为没有违反任何规则，您不应该点赞内涵她们白日做梦、没皮没脸的微博，这不道德。”
顿了顿。
他补充：“玩不起，就不要玩。”
心术不正的从来不是路池。
尴尬逃避的也不是路池。没做错，他就不认。
路池骨子里确实带倔。
几年后，他冥冥之中看见对方找关系送来的《无意错撩》剧本，莫名喜欢这个故事，于是点头同意出演。时隔经年，路池再度与故人见面，韩莫脸色尴尬，期间低声下气道歉数次，仿佛想硬逼他说出一声没关系。
路池冷淡平静地继续看剧本，对此不发一言。他并没有任何羞辱意思，但就仿佛能量的守恒定律。
二十七岁的路池，用当初韩莫无视十九岁自己的方式，同样无视了对方的尴尬。
唯有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此刻的路池没有再说这些。
他只漫不经心道：“种花得果。韩导，您配得上这个结果。”
说完，他没管那头终于失态的怒骂，利落挂断电话。
天光略阴。
小镇色调灰暗，商务车开走，宾馆周围的工作人员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路池转头，对上一群女孩子偷偷观察他的含泪双眼。
她们一个挨一个站在不远处，仿佛近乡情怯的湿淋淋幼崽，不敢说话，也不敢和自家猫大王打招呼，与往日活跃激动的模样大相径庭。
路池和她们对视，眨巴两下眼睛。
他语气无辜：“亲，太久没见，你们是被我的美貌震住了吗？”
“......”
小鹿仙贝看着这张美丽的脸，脑子一瞬空白，下意识含泪结巴回答：“大、大概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路池不紧不慢上前，低头看她们，挑眉坏心眼学人说话：“[大、大概是]是什么意思？”
“......”
天光不算明媚，但熟悉的他近在咫尺，轻笑漂亮的眉眼足以照亮所有阴霾。
一切痛苦、委屈、依赖、狂喜......全部消失在他温柔的眼中，消失在她们情绪震荡的心中。
小鹿仙贝们无声流泪，哽咽开口：“路、路池，你是不是拿智商换重生了？呜呜呜呜你好惨哇......”
“......”
路池感觉无脑金丝雀的人设真是害自己不浅。
他挑眉，语气颇为不满，质问众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只喜欢我聪明冷淡、高岭之花的样子，却不喜欢我天真可爱、善良萌萌哒的样子？你们不爱我了？”
——可你刚才小人得志的语气好像不怎么善良啊！
小鹿仙贝莫名其妙被他扣上罪名，赶紧摇头，慌乱解释：“不是啊亲，你这么好看，我们怎么会不喜欢？”
“是啊是啊，露露你知道的，我们一直都只喜欢你。”
“那你们就只是喜欢我的脸咯？我的性格是什么不要紧？呵呵，女人啊！”
“......”
小鹿仙贝莫名觉得自己有冷汗在滴。
她们结结巴巴，错觉自己是面前大美人的金主，不由自主一个接一个哄他。
“小鹿小鹿，你什么样子都很好呀，真的。”
“我忽然觉得你刚才对呛韩莫的样子非常帅气，做的好！”
“韩莫早就应该滚了，你好厉害，居然能把他送进去(∩_∩)”
路池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她们，几秒后，很轻地笑了下。
他忽然伸手，轻轻擦干净一个女生脸上的眼泪。指尖碰到对方脸颊，触感冰凉，终于不再是曾经坐在墓碑前的空无。
路池抽出纸巾，声音很轻：“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
“——呜哇哇哇！”
猝不及防被哭声震到的路池：“......”
宾馆外摆着大大小小的桌子，都是路池早上亲自监工为她们摆放的。小镇没什么体面饭馆，路池干脆花钱让陆京世空运食材和厨师过来，雇她们亲自在宾馆后院做菜。
时至中午，已经快到午饭时间。
路池带领这群远道而来的哭唧唧粉丝排排坐好，见众人脸色依旧不算精神，抽抽嗒嗒的，于是立刻拍了拍手。
小鹿仙贝们抬头，下意识朝他看去。
路池和她们对视。
下一秒。
黑发男人忽然微抬下巴，气质倏然娇矜嚣张。
小鹿仙贝一愣，就见他走到露天饭席中间，冷白的巴掌脸重新戴上墨镜，慢吞吞开口：“吃饭前，我们还有个仪式。”
“......”
这股头皮很想发麻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什么仪式？”小鹿仙贝们呆呆地问。
路池抱胸，淡淡道：“你们跟着我做就好。”
......
宾馆三楼房间。
灯光明亮，遮光窗帘拉紧，房间内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浅香气，静谧无声。
陆京世坐在桌前，处理完堆积的部分工作事务，垂眸看了眼腕表。
时针指向快十二点。半小时前，保镖已经将小鹿仙贝们抵达的消息告知了他。
路池和粉丝的关系属于双向，陆京世不会强行打扰他们重逢。但已经过去半小时......应该能下去了？
他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清浅熟悉的香气再次扑面而来。陆京世看着里面二人交错叠放的衣物，面不改色伸手，拿起一件路池昨晚才穿过的睡衣，按在鼻尖用力嗅闻。
淡香涌入胸腔。
分明是相同的洗衣液，路池的衣服却总是带有某种特殊气味。就像他这个人，不管表面再如何表演嚣张跋扈、无理取闹，骨子里依旧温柔强大。
冷淡的，不自知的温柔。
令人轻易产生心动与偏执。
半晌，陆京世终于结束史诗级过肺，面不改色放下衣服，打算换件私人定制衬衣。
但他想起什么，忽然一顿，伸出的手转向另一件印有精致奢牌logo边的衣服。
这件上衣款式很年轻，张扬而不失利落。应该是生活助理整理物资时，特意给大老板的情人准备的。
陆京世顿了顿，很快换上这件能看出牌子的上衣，又罕见打开行李箱，拿出其中最贵的一支千万级镶钻腕表，没什么表情地垂眸戴上。
浴室玻璃门模糊映出青年的高大身影。乍一看去，就连路过的蚂蚁也会被他浑身的气派震住，脑中冒出四个字——
年、轻、多、金。
像是[美人只配强者追求]里的强者。
陆京世满意点头，刚要再穿戴点贵的东西，向小鹿仙贝们展示自己的强大财力。
楼下忽然响起一阵鼓掌声。
陆京世拧了拧眉，下楼走到大门口，想让保镖劝走无关人等——他今天花钱清了场，宾馆周围不允许出现闲杂人等。
然而很快，陆京世一顿，倏然看见宾馆门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央，一道格外显眼的熟悉身影。
是路池。
男人戴着墨镜，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抓着个不知从哪拿的大喇叭在喊：“路池是天，路池是地，路池是世界的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