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

小面积的横滨变成一片废墟, 需要重建。

但只要家园还在，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人是容易满足的生物，外部环境稳定, 遇到再大的困难，他们也能很快振作起来。

灾难过后四五天, 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 圣诞节。

明明许多地方还需重建, 许多人的房屋损坏，应百姓要求，横滨还是为节日布置了场地。

每个街道都挂满了小灯, 最中心大广场中还有一个大圣诞树。

夜晚，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它色彩斑斓。

不少小孩手中拿着风车在圣诞树底下玩耍, 欢笑声, 欢呼声, 不绝于耳。

深灰色头发男生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 身边冷冷清清。

男生穿着一个长款奶白色羽绒服，头上戴着棕色帽子，裹了深灰色围巾, 双手放在口袋里, 全副武装, 露出的小半张脸很是白皙。

没一会儿，不知从哪冒出一人，拍拍他的肩膀。

“嗨, 这位帅哥，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男生转头看去。

翠绿色的眼眸里满是疏离与冷淡。看到对方的模样, 冰山融化，翠绿色的眼眸盛满笑意。

“怎么这么晚才来？”

黑发男人笑。

“特务科那群家伙烦人的很，不肯放人。”

牧野冬笑笑，没应声，往边上走了一步，让来人有站的地方。

太宰治几步来到他身边，两人一同站在台阶上，看向不远处。

许久，牧野冬轻声。

“太宰，我要离开了。”

太宰治转头看他。

“去哪？”

牧野冬没看他，而是仰头看向天空。

“和姐姐去旅游。”

为了铸造他，姐姐硬生生将自己撕扯开。

再加上他受伤，姐姐还要治疗他，等他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姐姐的情况开始一天不如一天稳定。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是赶紧沉睡修养，可姐姐不同意。

她提出想去旅游。

“旅游啊...”

太宰治抬头看向天空，目光里是张嘴时呼出的热气，好一会儿，他应声。

“我知道了，牧野酱会回来的吧？回横滨。”

牧野冬点头。

“会回。”

与姐姐一起旅游完，他就会回来。

不过...

牧野冬叫他。

“太宰。”

对上那双鸢紫色的眼眸，牧野冬欲言又止。好一会儿，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但愿几年后再见面，太宰治还记得他吧。

当人针对现状做出选择时，就意味着他已经做好了因此失去一些东西的心里准备。

牧野冬努力忽略心中有些钝缓的感受，跳下台阶，站在太宰治面前，仰头看他。

“圣诞节快乐，太宰。”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太宰治。

“呜哇，居然有礼物吗？我都没给牧野准备。”

话是这样说，太宰治还是兴致勃勃接过礼物，在牧野冬的注视下，小心将礼物塞到口袋里。

“我要等回去了慢慢拆。”

牧野冬看向不远处一会儿，灯光照耀下的圣诞树显得格外好看，他转回头看太宰治，出声邀请。

“要一起去走走吗？”

现在是晚上七点。

明早七点，他和姐姐就要到机场了。

“好啊。”

太宰治应邀抬脚。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雪，小孩子在欢呼下雪了，两人沿着街道一路走。

小雪轻飘飘往下落，落到两人肩上，帽子上，地上。

围着街道绕一圈的功夫，大地被染上白色，纯净的颜色，就好像一切污浊都被净化。

-

‘咔哒’，门被打开，冷风灌进屋内，只一会儿，门又被关上。

“小季？”

房间里传来小夏的声音，牧野冬应声。

“是我。”

脱下鞋，将鞋子在鞋架上放好，牧野冬拎着袋子往房间里走。

“给，奶茶。”

自从尝过一次奶茶的味道，小夏就像爱上了一样，每天都要喝两杯。

身体时不时发痛，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是会很快就累，牧野很清楚，姐姐的三年旅游计划或许是完不成了。

但他没有劝。

姐姐想旅游，那他们就一起去旅游，看看世间的美好风景。

走到哪算哪。

见小夏接过奶茶，迫不及待，牧野冬一边摘帽子围巾，无奈看她。

“我又不跟你抢，急什么。”

牧野冬相比之前的样子又长大了几分，声音也开始拉低，进入变声期。

不过在那之后，他都没什么很大的变化，个子也增长缓慢。

注意到桌上有两个茶杯，牧野冬脱羽绒服的动作顿了下。

“谁来过了？”

小夏嘴里鼓鼓囊囊的都是奶茶，听到牧野冬的提问，她眨眨眼。

牧野冬说出猜测。

“帆顺？”

像是有些惊讶他敏锐的直觉，小夏瞪大了眼，点点头。

“有事？”

意外过后，小夏将事情一一与他说清楚，包括帆顺的存在，如今加百列家族的情况。

虽说是禁止了加百列家族的人进入横滨，但这项规定并不对帆顺起效。

因为他并非加百列家族中的人，只是继承了其中相当一大部分的遗产罢了。

知道这些消息的人少之又少，帆顺身价一下子翻涨几十倍，却仍然一如既往的低调。

除了打理工作，其余时间都跟随小夏身边，继续本职工作，做一个合格的管家。

这边，小夏总算咽下嘴里的红豆。

“没有，就是来看看我。”

“噢，”这个理由可以接受。

毕竟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今晚不见一面，后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牧野冬来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另一杯奶茶。

见小夏的目光随奶茶移动，恋恋不舍，牧野冬挑眉。

“还要喝？”

小夏抬眸看他。

牧野冬笑。

“姐姐，现在是晚上哦。”

晚上不能喝太多奶茶，不然会睡不着。

小夏不需要休息，可牧野冬需要。

要是她不能好好休息，牧野冬这一晚上也别想好好休息。

“嗯，晚上。”

小夏不情不愿收回目光，低头专心喝自己手上的奶茶。

一会儿后，牧野冬去确认行李。

看着牧野冬背对着她的身影，小夏挪了挪身子，目光不自觉落到桌上那杯看起来没喝多少的奶茶上。

她的奶茶早就喝完了，只喝一口应该没关系吧？肯定不会被发现吧？

她一边想着，一点点伸出手。

指尖距离奶茶只剩下一点点距离，眼见着就要碰到，桌上忽然多了一大片阴影。

头顶传来轻笑。

“姐姐？”

小夏神色自若收回手，仰头看牧野冬。

“我是帮你看看你的奶茶还剩下多少。”

牧野冬好笑。

“嗯嗯，谢谢姐姐关心，我知道还剩下多少的，姐姐放心、”

说罢，他拿起奶茶喝一口，将它放到行李箱旁的柜子上。

这是一个她不起身，绝对碰不到的高度。

小夏眼巴巴看着那杯奶茶，不服气鼓起嘴。

就一口都不行，小季真小气。

“是是，我小气。”

就像是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牧野冬一边把衣服往下摁，一边道。“姐姐想喝也行，我今晚去和太宰睡？”

小夏哼的一声别过头，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奶茶上移开。

“不准。”

“为什么不准？”

牧野冬看她，心生些疑惑。

以往小夏都巴不得他晚上去找太宰治，这样她晚上想喝几杯奶茶都没关系。

今天怎么不让了？

好奇怪啊。

“反正就是不让，小季离那家伙远一点。”

都用那家伙来称呼了，两人估计是又吵架了。

牧野冬勾勾嘴角，继续收拾行李。

“好，听姐姐的。”

转回头的牧野没看到的是，小夏转回头认真看他背影的模样。

就好像在看一件要送出去的珍宝，满眼不舍。

等牧野冬收拾好行李，小夏已经整理好情绪，躺在被褥上，轻声哼着歌。

见他走过来，小夏转头看他。

深灰色的头发散落在身侧。

“小季要睡觉了吗？”

牧野冬颔首。

“姐姐累了吗？”

其实时间也差不多到他平常休息的时间了。

奇怪的是今天他不怎么困，所以也不着急着休息。

牧野冬看向小夏，姐姐也不累，可以再等等。

小夏无声笑笑。

“那小季再陪我聊会儿天吧。”

“好。”

牧野冬关了大灯，只留下一个小台灯，和小夏一左一右躺下，盖好被子。

“牧野存帆顺的手机号码了吗？”

“没有。”

小夏劝。

“存上吧，他还算忠心，可以用。”

牧野冬撇撇嘴。

“姐姐那不是有？”为什么还要他存。

他们不太熟，牧野冬总感觉和他相处的感受有点奇怪。

给他一种，人明明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实际上内心黝黑的不好相处感。

接过小夏递来的手机，将帆顺的手机号存到手机中，又对照一遍，确认无误，牧野冬手机还回去。

黑暗中，睡意很容易滋生。

小夏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没说话，牧野冬都快睡着，耳边传来一句问话。

他扯开几乎黏在一起的眼皮，朝小夏那边偏偏头。

“姐姐？”

他只听到姐姐说话的声音了，但没听清具体内容。

问话说出，牧野冬强行拉扯出一丝注意力出来。

但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牧野冬都快睡着，他又唤对方。

“姐姐？”

小夏的声音一如既往。

“没什么，小季，睡吧。”

脑子困顿，让他无法做出太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