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松松带着太宰治落到地面, 小夏看着源沉默了许久。
手边的脖颈脆弱无比,只要她想,轻松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手一点点伸过去贴到脖颈上。
掌下的脉搏跳动很快, 这件事说简单也很简单,只要她稍稍用力, 弟弟的念想没了, 就一定会愿意跟她走。
要这么做吗?
她难得在做一件事情前心生犹豫。
生命于她, 是渺小脆弱的,世界上那么多人,一个两个, 毫无所谓。
之前开心有人喜欢弟弟是真的,现在的杀心也是真的。
她太高看自己了。昨晚她好久没睡,一直在思考这些事情。
如果弟弟以后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在乎的人, 还会在乎她吗?
人类是要和同类在一起的, 但弟弟很乖,要是她提出自己的需求, 弟弟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她。
可这样对弟弟真的公平吗?
她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可也不希望弟弟不开心。
为什么一件事情就是不能两全呢?
指腹下是有力的脉搏,小夏站在原地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将手放下。
将太宰治放下, 正打算将他叫醒。
那双鸢紫色的眼眸却是忽然睁开。
小夏先是一愣, 而后露出笑容。
“太宰,你醒了。”
要不是他一直醒着,都要被她这个笑骗过去。
太宰治动动泛麻的腿, 自顾自开口。
“小夏,牧野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 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一样。”
“横滨的动静太大了,许多普通人被波及到,可能会丢掉性命,你快走吧,被他们找到之前。”
小夏沉默。
“那你呢?”
太宰治慢慢站起身。
“我?我是病人,今天发烧一整天,没去侦探社,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小夏沉默了瞬。
“你知道我的意思。”
太宰治看向远方。
一阵风吹过,树叶唰唰作响。
“小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标。”
小夏眼神晦暗。
“包括你?”
太宰治轻笑。
“包括我。”
虽然他还在找。
“记得躲好,我走了。”
太宰说着,一瘸一拐往外走去,独留下小夏一个人站在原地。
-
走出森林,太宰治没从原路返回,选了另一条路走。
很快,他拐入一个院子里。
屋主人早等候他多时。
茶桌上是早煮好的两杯茶。
月光下,对方白色的头发稍显毛躁,模样疲惫。
“太宰,怎么这么久?”
太宰治踢掉鞋,动作随意来到男人对面坐下。
“出了点意外。”
福泽谕吉没立马应声,也没具体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放下茶杯,看向太宰治的面上带了些慎重。
“特务科的人被惊动了,现在正在全力搜索她的踪影。”
他叹口气。
“如果被找到,她应该会被关起来。”
福泽谕吉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可小夏做的太过分,这已经不是一件他能控制的事情了。
这次还不知道有多少普通人受到了影响。
“加百列家族的人有找过来。”
福泽谕吉话语很低,一阵风吹过,太宰治听得有些不太真切。
“新戏?”
意外太宰治居然记得加百列家族人的名字,福泽谕吉面露少许惊讶。
“不是。”
“是新名。”
像是对这个名字颇为忌惮,福泽谕吉面色严肃。
“新名是个狠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太宰治嗤笑一声。
“确实是个狠人。”
不是狠人,怎么会将那种怪物养在身边。
那怪物的獠牙有毒,要不是侦探社有与谢野晶子在,太宰治可能已经死了。
“港口那位先生很喜欢小夏,”余光里,福泽谕吉锐利的目光扫来,太宰治好像没注意到一样,自顾自继续说着。“他不喜欢牧野,曾多次放纵爱丽丝欺负牧野。”
太宰治说着,从怀中掏出录音笔,一段音频放出。
要是牧野冬在场,能发现这居然是他之前去找爱丽丝时,和森鸥外的对话,也不知太宰治是怎么得到的。
“还有特务科那边,”嫌曲着腿不舒服,太宰治伸直了腿。“就我查到的信息,加百列常年为特务科提供资金特助,加上今年,已经有十二年了。”
福泽谕吉头疼揉脑袋,打断太宰治的话。
“太宰,我知道你想保住牧野,但这种情况,他不能再待在横滨了。”
“为什么不能?”
太宰治歪头。
“这些人要的都是小夏,是psyche,和牧野有什么关系?”
福泽谕吉不解。
“可是他们?”
福泽谕吉对上太宰的目光,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
福泽谕吉皱眉,有些不确定。
“这样真的好吗?太宰。”
搞不好可能会引火上身,且不像他认识的太宰会做的事情。
为什么太宰治这次会这么认真?
福泽谕吉的疑惑几乎表现到脸上,太宰治转头看向外面。
院子里有一棵大樱花树,枝丫繁茂,福泽谕吉很喜欢这棵树,因为许多猫咪喜欢大树,偶尔会来光顾。
明明喝得是茶,太宰治却觉得自己有些晕了。
他笑意渐缓,专注看着樱花树,看着看着,樱花树渐渐变得模糊。
“没什么不好的,总得去做一次。”
太宰治听到自己这样说。
——
【横滨百姓被拉入幻境,正常生活受到影响,我科即刻起正式发布待补牧野冬的缉捕令,凡留牧野冬者,按同伙罪定罪。】
天气转凉,很快来到十二月。
特务科发布的逮捕令发了好几次,一直未找到牧野冬的踪影。
加百列家族那边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动。
LQ原boss意外暴毙,由其唯一子女帆顺继承LQ,当晚,新任boss上任,LQ内部血流成河,没隔几日,组织内部稳定下来,所有人皆信服于新任boss。
与此同时,加百列家族老大新名出院,神出鬼没,喜怒无常,公司旗下员工牢骚不少,更甚者在考虑是否离职。
“我再说一次,新知死了,我要让他们给他陪葬!”
新名双眸猩红,满面狰狞,拿着手机的手青筋密布。
他说完,不等对面回答,一个甩手,手机甩出去,四分五裂。
新名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他从床上坐起,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门外草地上的花朵尽数枯萎,些许白色染上草地,目光扫过不远处光秃秃的大树,新名使劲握紧拳头。
鲜血从拳头中流出,染红地毯,他却宛如丝毫没感受到痛觉一般。
只要他一闭眼,新知瞪大了眼,满眼惊恐的死状历历在目。
那些系在他身上的绳子,明显用来捉弄人的手段...新名完全不敢想,新知死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新知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那是他唯一的孩子。
新名闭闭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瞥了眼四分五裂的手机,又从抽屉里拿出新的手机,装上电话卡,拨出电话。
“喂,我要的东西呢?”
不知对方是怎么回答的,新名轻笑。
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笑声低低,有些渗人。
“好,你抓紧准备。”
——-
自打幻境那天之后,太宰治就再也没看到过牧野冬。
他仿佛人间蒸发,也不再到侦探社上班。
要不是侦探社其他人偶尔也会以怀念的口吻提起牧野,太宰治都要以为以前的种种都是他的一场梦。
一个人做任务实属无聊,太宰治缠上国木田与乱步他们。
除非紧急任务,否则太宰治总是与他们一起。
国木田知道两人关系好,见太宰治在牧野冬离开后,总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他心中很是担忧。
和国木田一边在路边走着,乱步嘴里吃着汉堡,话语嘟嘟囔囔。
“怎么?在想牧野?”
国木田定定神,反应过来乱步的问话,他点头。
“自从牧野离开,太宰就魂不守舍的。我有些担心...”
“国木田也是很心软的嘛...”
“什..心软?才没有。”
国木田从不觉得这样的形容词可以用在他身上。
好在乱步逗完他又给出笃定的答案。
“放心,都不会有事的。”
国木田有一堆问题想问,乱步先生知道多少?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仔细想想,乱步先生与社长住在一起,知道的多倒也正常。
等一切平息,他总归都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国木田闭上嘴巴。
-
另一头。
脚步声时不时在大楼内响起,相同的黑色西装穿插交错,运行井然有序。
最高的楼层,光线昏暗。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房间尽头响起。
“夏酱,不要这么冷漠嘛,对我笑笑~”
稍显熟悉的声音响起、
“森医生,不是说好了昨天是最后一次吗?”
“可是夏酱太好看了嘛、”
男声放低了音量,尾音满是委屈,带着撒娇的意味。
小夏也意识到了这点,沉默了一会儿,做出退让。
“明天吧,今天我要去看小季。”
提到小季,森鸥外眼眸一闪,面上多了几分正经与晦暗。
“夏酱还是这么喜欢小季。”
“那当然。”她最喜欢的就是弟弟。
小夏偏头看向落地窗。
今天的天空很蓝很美,要是弟弟今天醒来,看到这样的天空,一定会很开心吧。
爱丽丝坐在两人不远处的地毯上。
见小夏不愿再多说,森鸥外又去缠爱丽丝,让她换上好看的小裙子。
“笨蛋林太郎。”
爱丽丝一面将人往旁边推,视线不受控制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
很奇怪。
为什么她总想转头看她。
她明明最不喜欢他们俩了。
他们的到来,意味着林太郎的注意力会被分走。
即使她不情愿总是换小裙子给林太郎看,但这不意味着她愿意让林太郎看别人穿小裙子。
回过神,再次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身影。
预料之内的身影没有出现,面前是宛如森鸥外最爱的红酒那般的红色。
在黑暗的衬托下,妖冶又吸引人。宛如带刺的红玫瑰,明知道扎手仍将其占为己有,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