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乱(2 / 2)

春日有禧 归雪笺 3566 字 1个月前

显然,两个人的交流和沟通不在一个频道上,电话继续打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言下之意,他准备挂了。

季舒楹早就在裴远之话音落下的那一秒,率先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季舒楹盯着窗外,又生气又想哭。

她不懂,也不明白。

为什么裴

远之能这么冷静,为什么他不知道她究竟在乎的是什么,好像她真的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季舒楹闭上眼,手机一扔,双臂展开,往后一躺。

裴远之没有再打过来,季舒楹也不想再打过去。

继续追问,也问不出什么,因为裴远之根本不懂她在乎的是什么。

收拾好情绪后,季舒楹冷静地将电话和聊天框删除。

原来真正的生气时,人会表现得格外镇静,她没有拉黑裴远之,连好友都未删除,一点外露的情绪都没表现出来,别说朋友亲人,连天天相处的廖音都没发现出了状况。

只是不接裴远之的电话,也不再回裴远之的消息,将对方无视得很彻底,也同时将这个人的所有有关信息屏蔽在自己的世界外。

无声的冷战。

对方出差的这些日子,季舒楹依然有节奏并规律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工作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连食欲都不降反增。

唯一情绪有波动的时候,便是在朋友圈偶然浏览到相关的信息。

工作需求,难免会加很多同事,不管是王律,还是学姐于惠,或者面生的同事,都会时不时地会在朋友圈转发一些律所的公告、新闻,有时是新闻链接,有时是KS官网的报道。

比如,最近的一条,便是有关裴远之赴美会面创始合伙人的官网报道,中英文双语,运用数字和案例,详实地介绍了裴远之进入KS以来的成就,还配了一张官方的照片。

又或者,代表KS完美接下了一桩标额极大的收购案,引起美国财经杂志、报纸们的关注,舆论纷纷。

她没有关注过,甚至刻意屏蔽了与裴远之有关的字眼,但跟他有关的信息还是一个劲地往耳朵里钻。

组内例会结束后,同事们在耳边八卦;上洗手间时,也会听到其他组的员工们聊天。

“你们看官网那个报道了吗,我的天,知道大魔王牛逼没想到这么牛逼,整个中华区37%的创收……真合伙人的实力KS的荣耀。”

“我看了……比有的男明星还要上镜,这骨相,这建模,绝了。”

“他们组还招人吗?想转组了。”

“他们组的季度奖金年终奖好像一直都是最高的吧,富得流油呜呜。”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可惜英年早婚了。”

“早婚?什么时候的事,没有吧,裴par不是单身吗。”

“我家里有长辈刚好认识裴par那边的亲戚,听说是订婚了,但我也不确定,听说的。”

“……好吧,这么又帅又完美的人不知道最后会被谁拿下。”

季舒楹在内心腹诽,完美?哪里完美,除开会赚钱有一幅好皮囊外,一无是处!

长达快一周的出差,季舒楹从自己朋友圈刷到的消息、官网的报道、以及新闻媒体上,断断续续地拼凑出裴远之一周的行程。

对方看上去似乎丝毫没有被上次电话里的争吵所影响,在工作中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

周天,裴远之结束出差,回国。

张姨提前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饭,来迎接男主人的归来。

廖音一开始是兴高采烈的,一边给季舒楹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地关心小儿子,“怎么出差一周清减了这么多?”

“倒时差,行程比较忙。”

裴远之回答得很简洁,报喜不报忧,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没过多久,廖音察觉到不对劲。

她私下很少过问两人的情况,因为想给小情侣足够的私密空间,但现下,再大大咧咧的人,也能察觉到饭桌上的不对劲。

裴远之给季舒楹夹了菜,各式各样的蔬菜肉类在碗里堆成了小山,季舒楹一口没吃,而是把碗推到一边,换了个新碗。

别说吃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过裴远之。

彻彻底底的无视,像是房子里没有这个人。

裴远之收回筷子,侧头看了眼吃饭的季舒楹,她对着廖音、张姨,都是笑盈盈的面孔,眉眼弯弯,唯独不给他一个眼色,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更别说像出差之前,书房那样,扯着他的袖口软声撒娇了。

判若两人。

暗流涌动。

吃完饭,季舒楹开始把自己的东西往客房里搬,被裴远之拦住,“搬东西做什么?”

“最近一周,喜欢上自己一个人睡了。”

季舒楹不看他,只盯着裴远之背后墙上挂着的拼贴画,肢体语言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不想和你睡。

她不开心,不高兴,所以排斥跟他一切的肢体接触。

连同床都不再愿意。

裴远之沉默了一会儿,薄唇微动,“我去住客房,你不用动。”

季舒楹放下手中的东西,同意了裴远之的提议。

或者说,她本来就在等裴远之先开口。

待裴远之的东西清理完,‘砰’的一声,卧室门被关上。

男主人被孤零零地关在门外。

裴远之没离开,也没动,西装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刚回国,有许多饭局等着他,或是工作上的应酬,或是朋友叫嚷着组的局,都在等他的回复。

但他一个都没理。

除了工作之外的事务,一条讯息都没回。

裴远之一开始觉得跟季舒楹解释得足够,工作和生活的界限,他向来分得很清楚。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不会在工作中掺入私人感情,也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

而季舒楹向来情绪多变,一天一个心情,一天一个想法,他不可能因为对方去站队,去拒绝客户。

何况当时,还有别的缘由。

廖音在走廊拐角看到了裴远之被拒之门外的全过程,虽然听不大清具体说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趁季舒楹去洗澡的间隙,廖音私下找到裴远之,低声问:“你是不是又惹小舒生气了?!还不快去跟人家道歉!”

一上来就让他道歉,裴远之无奈,“妈,您知道是什么事吗?”

“什么事,人家小舒那么聪明漂亮还讲道理的人,有什么天大的事能惹她生气?肯定是你的不对。”

面对母亲直接扣上来的一顶大锅,裴远之靠着走廊,揉了揉眉心,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妈,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低头道个歉就可以了。”

“管他什么简不简单的事,你先把态度摆出来啊!”

廖音恨铁不成钢,“女孩子最在乎的是什么?不就是态度!而且,夫妻本是一体,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有什么事不能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沟通一下呢?”

裴远之没说话。

廖音难得的正色,继续认真道:“你们是要互相陪伴余生的人,我知道,你跟小舒从小成长环境不同,受到的家庭教育理念也不同,人生经历也不一样,可能相处起来会有很多摩擦。”

“但哪怕是认知观念上有所差异,你也可以多把你怎么想的,做事情的缘由告诉她,夫妻嘛,本来就是磕磕绊绊一路磨合,哪有什么天生就好的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裴远之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

见裴远之听进去了,廖音也稍稍放下了心。

裴远之回到书房,打开了笔记本,像往常一样,先把手头紧急的工作事务处理一下。

工作,永远是优先级第一。

他早已习惯二十四小时围着工作转的日子,日积月累下来,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事业是生

命,生命也是事业。

——“用生命的长度,换取生命的深度*”。

这几年来,只有过一次例外,他将其排在了工作前面。

但同样也是这个人,质问他“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

裴远之的工作效率向来高得离谱,普通人需要花半天、乃至数天才能审完的上百页合同,对他来说,基本一小时内就能搞定。

只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停留在某一处页面的时间,过长了。

握着钢笔的修长手指,转了又转。

屏幕上的文档,迟迟没有翻动。

他闭上眼,第一次开始深思,开始回忆之前卷宗上看到的信息。

-

这边廖音和裴远之进行过的对话,季舒楹浑然不知。

她洗完澡,换了条喜欢的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出门跟林真真逛逛街,购购物,晚上再一起去参加高中校庆。

校庆的组织者之一拉了个群,将她们这一届的同学、老师都拉进了微信群,一天不看消息就999+,很是热闹。

正俯身低头换鞋子,忽而察觉到一道阴影停住在她面前。

季舒楹抬眼。

视线从眼前笔挺工整的黑色衬衫,往上,滑过线条分明的下颔,狭长的黑眸,单薄的眼皮,最后落于高挺眉骨上的那颗黑痣。

冷淡且薄情,一如她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

裴远之拦在她面前,垂眼注视着,几息后开口,“有空吗,我们谈谈?”

这是冷战以来,裴远之第一次主动提出谈谈。

面对面的当面交流,显然比电话沟通更有效率,也更避免误会的发生。

可惜,现在季舒楹已经不想听到这些了。

她换好鞋子,理了理包包上挂着的吊坠,绕过对方,离开。

从始至终,没有给过裴远之一个正眼。

只撂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和空气中残留着的淡淡馥郁香气——

“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