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玉捻着绣花针,只浅淡地露出一痕笑。
当朝重孝道,为防落人口实,千乘昀到底还是将这门婚事应了下来,歪打正着地圆了母亲的心愿。
老太太听闻此讯,虽蔫巴巴地卧于榻上,心里却觉高兴得紧,连带着守在自己床侧的男妻都显得顺眼了几分,她嗫嚅嘴唇意欲言语一二,然而瘫了的半边脸只能咧唇扯出一段咿呀呢喃,顿觉无趣,索性就此作罢。
江家那头火速定下良辰吉日,如丢烫手山芋般迫不及待地将女儿嫁入千乘府邸。
江家女被八抬大轿地抬入正房,从此做了千乘家的女主人。
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夫人,一个名正言顺的二夫人,这千乘家,着实荒诞不经。
江家女人如其名,生着副剔透的七窍玲珑心,当真如琉璃般莹澈。
千乘昀本以为二人定会闹得不愉快,却不想自己这一男一女两个妻竟相处融融,仿佛天生便该是对双生子一般,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后来江琉璃有孕,举家上下皆喜,最坐立难安的竟是扶玉。
江琉璃笑他像个孩子,扶玉则挽着她的臂,轻声细语:“江姐姐身子骨不好,又是头胎,可千万多吃些,要时刻注意着身体啊。”
她笑吟吟答道:“决计不会让你丧姐的。”
十月怀胎转瞬即逝,屋中腥气弥漫,痛吟也不断,扶玉看着丫鬟一盆接一盆地往外运血水,急得揣紧衣袖。
伴随着一声尖锐啼哭,稳婆松懈气息,麻利地处理过脐带与血渍,又点开婴孩双膝,不禁喜道:“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呢!”
分娩有惊无险,母子皆平安。
倒是卧病在床的老太太,得知江琉璃诞下儿子,当即目露喜色,乐颠颠地念叨:“千乘家后继有人了,老天爷保佑啊,千乘家后继有人了……”
她话音模糊不清,耳中听见喜事,提于胸间的一口气顿散,竟是直接一命呜呼了。
千乘钺便如此诞生于这极喜极悲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