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水雾缭绕还是因为内心羞耻, 缩在浴缸里把自己蜷成一个团的少年有些逐渐涨红脸。

“什么啊？”他略显慌张，依旧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组织着杂乱的语言, “你别突然这样说，太突然了。”

是十分突然。

本来，本来自己的大脑就在放空, 浑身被这些热气围绕着，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得到放松。

突然间来了这句类似于情话的话语，让塔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这样抱着自己的膝盖，狠狠地把自己的脸埋下, 跟‘逃避’一样。

他刚把脸蛋贴到膝盖上，“啊、好滑。”

【……】

【妈妈, 您在水里放了小球, 小球也都泡开了, 所以身上会滑溜溜的。水里也飘着泡沫，如果感觉到无聊不自在的话, 您可以玩一玩。】

忘了这个事情了，有点尴尬。

塔汀抿唇，随后伸出手：“嗯……”

还挺好玩的，这就是泡沫吗？之前光顾着盯四周了，洗的速度也很快，没好好享受过几次。

泡沫在掌心慢慢地消散, 在灯光的照射下还发出了七彩色的光芒。

“很漂亮！”塔汀很开心地说道，“在光的照耀下会变成七彩色，好漂亮的。”

他凑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掌心的泡沫，有些忘我。

【妈妈——不要再玩儿了, 小心着凉，待会生病加重了就难办了。】

子嗣很小声的提醒着，希望母亲能反应过来，他现在正在洗澡，身上毫无遮拦，只是泡在温水里面，很容易被冷空气吹到。

塔汀点头：“我知道啦，我只是想再看看，毕竟……”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后半句话变得哽咽，“我、我要冲一下身上的泡沫了，不玩了。”

总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之前是在提防你吧，害怕你突然冒出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也太怪了。

【妈妈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兰伽叶斯把话题转移到了一开始，他还惦记着没有得到回应的那句话。

“什么？”

水雾缭绕，热气腾腾，填充了整个房间。房间内逐渐变得闷热，呼吸好像也有点儿发闷。

塔汀的脸颊也泛起阵阵红晕，声音更哑了：“那可能是我忘了吧，我现在的脑袋很晕。”

【不是。】

兰伽叶斯很快回答道，语气听着很奇怪。

【我说，我想妈妈了，妈妈为什么逃避这个话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重复了三遍“为什么”，这有点儿大事不妙。

是大事非常不妙。

“我没有，我听到了的。”塔汀捧起一滩水往自己的膝盖上洒着，清洗着自己全身，“就是，被闷得有些不想张开嘴巴，喉咙也很不舒服。”

他咂了咂舌，随后咬着下唇：“有点缺水……好干燥啊。”

【妈妈的意思是，现在想喝水吗？】

塔汀：“也没有很想。”

总觉得他要干一件让自己意想不到事情，还是先避着来吧，以免到时候事情一发不可控制。

【我以后想妈妈的话，都可以像现在这样连接吗？】

这句话说的很好笑，塔汀听到后都没有什么反应。

兰伽叶斯，你这么说的话，那之前天天偷看自己睡觉的是谁？偷看自己换衣服的是谁？还有……

“不告诉你。”塔汀神秘地说道。

【妈妈也想我？妈妈不想我。】

【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

【想我！】

塔汀承受不住这个精神攻击：“停停停。”

还有很多事情是没有掰扯清楚的，塔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子嗣刚刚的精神攻击，恍惚间，他的膝盖上面落下一只翅膀怪异很瘦弱的一只蝴蝶。

塔汀呆住。

这是，突然飞进来的一只小蝴蝶吗？

不对。

“是的是的是的，我是飞进来的新的小蝴蝶，妈妈想要摸摸我的脑袋吗？”

塔汀：……

兰伽叶斯，你连声音都懒得换，真以为自己脑袋不好使吗。

“啊，被发现了。”兰伽叶斯用力地眨了一下眼，“我可以飞到妈妈面前吗？”

事情已经做了才知道问可不可以，崽，你真好样的。

塔汀很无情地捏住小蝴蝶的翅膀，语气坚定：“不可以，快回去。”

小蝴蝶装模作样晃了几下脑袋，然后说：“真的不可以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我只是想看看您，我想，我怕您受到危险。我也说了，妈妈在洗澡的时候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如果窗户没有关严实的话，是会有那些小飞蛾飞进来的，他们都很坏，心思十分坏，没有一个是好的。”

他越说越激烈：“我觉得由我来守护您这个选择是非常好的！因为我和妈妈之间的连接很深，我能及时感应到妈妈，也能感应到妈妈需要什么，我还可以给您递肥皂。”

塔汀放眼望去，看见十分瘦弱的身躯和有好几个破洞的翅膀。

递肥皂，小小的身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您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