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终局(1 / 2)

佛头青 苔邺 1932 字 1个月前

姜陟站在窗边。

他的目光追随着一片飘落的树叶,看着它在风中晃晃悠悠地坠向地面。蝉鸣声稀稀落落地从远处传来,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没什么缘由的倦怠。

身后传来了衣服摩擦的声响,他还没准备转头,殷泽的嗓音已经先一步传了过来:

“你倒是悠闲。”

姜陟偏过头,看着他走到自己的身边站定,有些无所谓地朝他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呢?现在外面想要我命的人可多了去了。”

他有些懒散地半趴在了窗台上,阳光穿过梧桐树繁茂的枝叶,在他的脸上投下了细碎的光影,将他的整个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回头你得再帮我把那易容符改一改,我可不想像现在这样,连门都出不了。”

殷泽斜着睨了他一眼:“这你倒是不用太担心,那些人早自顾不暇了,现在估计也没空来找你的麻烦。”

“自你诛杀魔君,导致灵脉崩塌后,世家仰赖千年的修炼优势一夕之间荡然无存。天师界的格局虽不至于立即土崩瓦解,但估计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邶都,怕是要热闹许久了。”

姜陟微微偏头,朝这人挑了挑眉毛:“我怎么听着你还挺开心的?”

殷泽却笑了一声,没有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道:

“姜绥身死,姜氏彻底败落,师父大仇得报,这些往日里只会装模作样的世家也再嚣张不起来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姜陟的脸上的笑意因他这句话泛起了一抹苦涩,他垂下眼睫,喃喃地说道:

“开心啊,怎么会不开心呢?”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忽然抬眼:“姜岱滦他人呢?”

殷泽的眼神骤然就冷了下来:“他自然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他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交给我,你放心。”

一片微微泛黄的梧桐叶终于挣脱了树枝的束缚,打着旋儿落在了两人之间的窗台上。

姜陟盯着那片落叶,沉默了一会,才终于试探地又问了一句:“那林氏......林微明的母亲林昭,怎么样了?”

殷泽看出了他的踌躇,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算是安抚:

“据我所知,目前应该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姜陟有些惊讶:“不是说灵脉毁了她也会......”

“我也不是很清楚。”殷泽摇了摇头道,“或许这些只是当时用来逼迫林微明的假话,又或许她强行支撑这么多年,早摆脱了灵脉的控制也说不定。”

“而且她剖出灵髓后,没有像林微明那样强行拖延,所以情况要好很多,只是人比往常嗜睡些。”

姜陟没再说话,又转头望着窗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事情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从几个月之前王籍踏入工作室的那一刻起,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如今回头再想,都好像是一场梦。他逃了七年,终究还是逃不开邶都的这场生死迷局。

不过好在,他活了下来。

这大抵是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活着真好”的感慨。

他可以站在这里,听掠过耳畔的风,看满目葱茏的景,怀念那些想要怀念的人。

姜陟就这么想着,却不防旁边殷泽有些没好气地瞪他:

“你是结束了,我还没有。”

他咬牙切齿地掰着手指数:“你留下的那些那烂摊子,天师署的调查,姜氏余党的搜捕,还有一大堆世家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全要我收拾,你倒是好意思在这里感慨上了!”

姜陟却没觉得羞愧,反而故作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这些不都是天师署的事情吗?什么时候要劳动您老出山了!”

殷泽被他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伸手就要用指节去敲他的额头:

“老子是顾问!顾问懂吗!”

“老子这个能耐天师署都巴巴上门求着帮忙做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的,一天到晚游手好闲。”

姜陟笑着避开他的手指,转身就往旁边的病房走去。

他的背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单薄,但比之从前,明显要舒展许多。

手刚搭上门把手,他突然顿住,回头看向殷泽。

“对了,你在替我妈准备衣冠冢的时候,在旁边帮我再买一块墓地吧。”

他想了想,又缓缓道:“不用立什么墓碑,就把那块用过了的骨头放进去就行。”

“她不应该被那个名字困住。”

姜陟轻轻地推开房门。

病床上的林微明安静地躺着,呼吸均匀而绵长,像是沉入了一场久违的好眠。

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不再是那种毫无生气的苍白,而是透出了一点淡淡的血色,融在他两颊的皮肤里,像是三四月里绽放的樱花绯色。

一个月前,他以为他们两个就要那样死在封印里,谁知最后关头,剑尊出现了。

这一次的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投影,而是他亲手从自己身上分出的一缕魂魄。

他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姜陟死在那里的打算。

只是到底是身处上界,要把这缕魂魄传到另一个位面属实是费了他一番功夫。

好在是赶上了。

剑尊将他们两个人送出来之后,殷泽便利用零零一留下的那块骨头里的原生灵力,为林微明重新种入了灵髓,被分裂出来的那一魂一魄也得以和主魂融合。

再然后,他的状态看起来一天比一天好,但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姜陟拖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了林微明的睡颜一会,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我说林二,”他轻声道,带着点无奈的笑,“你这一觉是不是睡得太长了?”

姜陟伸出手,指尖悬在林微明的眉骨上方,但始终没有落下去。

“你要是再不醒过来的话,我可就要走了。”

他收回了手,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邶都到底不能久留,也......没人帮我,我总是要离开的。”

“你要是醒过来看不到我,只怕是要难过。”

“我不想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