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 影子鬼1(1 / 2)

纸扎店前榕树下的婆娑树影随日光溜溜达达不断推移, 林楠这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打游戏就是在搬个椅子看店晒太阳,精气神一天比一天更好。

眼看着脸色不仅红润多了,也长了肉。终于在临近开学才找到姜斯恋恋不舍地提出辞行。

“你终于开学了。”姜斯听到这事立时松了口气, “太好了, 恭喜恭喜。”

“姜哥——”林楠眼神幽怨, “哪有学生想开学的。就我们那学校, 饭难吃,宿舍难住,同学里面一群奇葩, 我脑抽了觉得这是好事。”

他胳膊搭在柜台桌面支着脸,生无可恋道:“上了大学才知道, ‘正常’才是对人最高的夸赞。”

“等你进了社会才知道什么叫做险恶, 拿着几千块的工资还是被老板pua就该怀念学生时代了。”姜斯一个社畜实在不能理解他点伤春悲秋的心思, 拿手机给他发了个大红包。

“你这段时间帮忙的工资都转给你了, 再去吃顿好的,回家收拾行李吧。”

林楠正要说姜斯多发了不少钱, 忽然余光瞥见外面停着辆豪车, 忍不住给姜斯吹点耳旁风, “姜哥, 你不觉得那谁太那什么了吗?一个大男人,整天黏黏糊糊, 这么缠人, 压根不给你自由空间啊。”

“你才从宁市回来几天, 他就追过来了。还天天来找你, 连你正常的工作时间都来打扰。”

“要是我,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姜斯头也不抬看着手上的账单,“嗯, 你没这个机会。”

“......”林楠脸色一红,想要解释。风铃在此时“叮叮”响起,林楠嘴里的男人走了进来。

眼看正主来了,林楠下意识收回搭在柜台上的手,站直身体,目不斜视和姜斯说话,试图拉扯他的注意力,“姜哥,我后天就走了,你真的不想说点其他的话吗?”

“我这一去可是半年不能回来!”林楠疯狂暗示。

姜斯依旧平静道:“祝你一路顺风,学业有成。”

“......”林楠跟棵晒干的草一样,蔫了吧唧低下头,幽幽叹气,“算了,那我走了。”

“嗯嗯,出门当心。”姜斯话都没说完,沉浸在自己思绪的林楠刚迈开腿就平地摔了一下。

“砰”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这下他终于收到来自姜斯带着诧异的眼神,“你没事吧?走路当心点。”

“是啊。”海棣伸手去拉他,“地上多凉,别感冒了。”

林楠一边说没事,一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怒视海棣脸上虚伪的笑容。心里直暗骂,明明就是被他绊倒的,居然还来做好人。

自己刚才的话还是说轻了,他爹的,这就是个老心机男。

但是忠言逆耳,姜斯压根不听啊。

林楠一巴掌推开海棣只稍微伸了十公分的手,递给姜斯一个痛心疾首的眼神。奈何他没证据,当着海棣的面也不好直说。只能饱含深情的来了句,“姜哥你多保重。”

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里。

“他没事吧?”姜斯纳闷,林楠怎么摔一跤都能莫名其妙的燃起来。

现在年轻人的脑回路,他是真的不懂了。

“不知道。”海棣不想多聊外人,收回视线后,往姜斯手上瞧去,“你这是理账单呢?”

“嗯。”姜斯叹气,“这不是还得报税吗?幸好自从开业来都没什么生意,不然我高低得找个专业的会计来对账。”

说到这,他抬头往门外的车看去,“你最近不是忙着考察吗?怎么还有空来找我。”

“再忙来看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海棣也就是顺路看看,一会还得赶去参加个酒会,他助理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姜斯忙里偷闲冲他笑了笑,“那真是不巧,我一会还有个客人要来,时间已经约好了。”

“没事,我待会就离开。”海棣见他忙得说两句话又把头低了下去,只得自觉地闭上嘴,让他安心工作。

和姜斯约了时间的人正是上次来店里闹事的孙先生。他电话里称有个生意上的伙伴遇到点事,希望姜斯能拨冗见上一面聊聊。

看在他态度诚恳的份上,姜斯这才应下。

却不想这一等就是接近一上午,接近午后时对方才姗姗来迟。

孙先生全名叫孙余,三十出头,一身社会精英范打扮。上次见他时还是一身的名牌,这次却是休闲极了,只穿了身夹克衫就匆忙跑了进来,那样子跟后面有鬼追他一样。

比起他这副举动更吸引姜斯的是跟在他身后的人,不知道哪里买的黑色罩袍,从头到脚蒙了个结结实实,连眼睛都看不见。

“......姜老板——”孙余见到姜斯才算松了口气,捂着胸口不停地大口喘气。

“太好了,幸好您还在。”

姜斯迤迤然从柜台后绕出来,上下打量这俩人:“你们俩怎么回事?”

要不是认识孙余,他还以为哪来的蒙面人跑进来打劫呢。

“哈哈,这。”孙余也有点尴尬,往同伴身上看去,又冲着姜斯苦笑,“说来话长,我朋友这次是摊上大麻烦了。”

姜斯环手抱胸,懒懒地挑了挑眉梢,问道:“你知道我这是殡葬用品专卖店吧?你朋友这是快死了来准备后事的?”

“......”孙余生怕同伴生气,心惊胆战地往他身上看去,见他依旧没表示,只能硬着头皮道:“虽然这话有点难听吧,但是也差不多。他确实情况不太好。”

“还挺稀奇。”姜斯笑了下,“你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我都能做。现在定了也好到时候给他烧过去。现在流行火葬,我这可不卖棺材。”

这话就差指着那人说,你赶紧去死吧,我要挣你的钱。

语气和意思实在不算友好,让孙余也哑了火,哼唧半天才道:“不是这样的,他人还没到这个地步。我们今天是想请您看看,能不能还有一线生机。”

“我这不是医院,你能看出来吧?”姜斯反问他。

“能。”

裹着黑色罩袍的男人先一步开了口,伸出惨白无力的手将兜帽微微上挑,露出半张皮包骨头的几近骷髅的人脸。

他实在太瘦,脸上几乎没有肉,显得原本不大的眼睛像两个纽扣一样缀在脸上,跟整张脸都完全格格不入。

看清他面容的姜斯下意识皱起眉心,看了半天,摆手道:“既然知道,那就回去等拿到死亡证明再来找我。我只办白事。”

“姜先生,你要是能帮我,我会拿出不低于百万的报酬给您。”男人说话像是从肺里直接挤出来的,不需要张开嘴巴,发出一种黏糊沉闷的声调。

要不是姜斯一直在认真听,恐怕都听不清。

姜斯无动于衷,他喜欢钱,但是该拿的钱他会拿,不该拿的钱,一分也不会碰。

依旧表情淡淡道:“你这钱放我手里都属于损阴德的折寿钱,我实在承受不起。”

“姜老板——”孙余眼看这事谈不下来,着急忙慌地解释道:“这真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朋友什么都没干,他属于是受了无妄之灾,我可以跟你保证。”

姜斯视线扫到他身上,冷冷一笑:“你拿什么保证?就靠发誓吗?孙先生,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他对你说的就是实话呢?”

“他一个活人,硬生生搞得不能沾一点阳光。这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做到的吧?”

连像小凤仙这种稍微强一点的大鬼都能在日光下行动自如,一个活人却不能,可想而知是背了多少阴债。

孙余还想再做挣扎。

黑罩袍男人竟为了证明自己,将外面这身长袍扯开,扒开长袖露出一只满是红色脓包的胳膊。

见光的瞬间,这本来淡红色的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深红色变化,鼓起的大大小小的脓包里面在不断蠕动,慢慢溢出□□色的液体,沿着胳膊滴滴答答往地上流。

男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疼痛,表情丝毫未变。但是落在孙余和姜斯眼中,一个恶寒得直冒冷汗,一个拧起眉心,偏过头去。

“姜先生,您要是能帮我渡过这次难关,我就算散尽家财也会帮您在娱乐圈里成名,无论是拍什么电影,我都倾尽全力投资帮忙。我知道您不是一般人,和传闻中的天师协会也有着联系,一定有办法帮我的。”

姜斯眸光一闪,“你调查过我。”

“是,性命之重,不敢随便托付别人。我已经吃过这种亏了,实在不敢赌上性命再来第二次。”

“行了。”姜斯让他把衣服穿好,看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东西一直延伸入肩上卷起的衣服里,可想而知他身上会是什么情形。“长话短说,你身上这些......这些瘤子到底怎么弄出来的?”

孙余十分有眼力劲,搬了两把椅子给两人,自己趁着他们说话间,将玻璃墙上的窗帘拉上,遮住外面直射的太阳光。

在窗帘遮住光线后,男人的神色明显好了很多,却依旧惨白。说话的嘴唇颤抖不停,活像一个中风无法控制自己五官的人。

“两个月前,我就感觉自己身上总是有虫子撕咬,尤其是在白天,背后总会感到又痒又麻的。起初,我以为只是衣服不合身,布料过敏,完全没有在意。后来这种情况逐渐严重,甚至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因为背后瘙痒难耐,就连在见客户开会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伸手去抓挠。”

“我受不了了,就跑到医院检查,但是一通体检下来,我的身体非常健康,什么事情都没有,也并没有对布料产生过敏的情况。于是我就怀疑是不是我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又去鉴定了精神,结果依旧很正常。”

“检查后没多久,我的太太出现和我一样的症状,甚至比我更要严重。从身上发痒到全身溃烂仅仅只过去半个月,她完全不能见光,一见到阳光就会害怕。而我是最近几天才真正地不能见阳光。”

“医院那边给不出什么解释,我就开始找各种大师来看。”说到这,他苦笑一声,“您也知道,现在这社会,什么都是良莠不齐,自称大师的人一多半都是骗子,起不到什么作用就算了,有的还帮了倒忙。”

“我太太现在身上的肉已经开始一块块地腐烂掉下,好好的人跟个鬼一样。您也看见了,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孙余没亲眼见过他太太的状况,只听他的描述就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冒出来,坐立难安。再往姜斯看去,发现这人看着年轻,却比他还能沉住气,一直面不改色地倾听男人的话,不禁暗自佩服。

姜斯看他说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您太太——”

男人立马接话,“我姓石,叫石单行。”

“石太太是做了什么事才导致病情突然恶化的?”姜斯微微点头。

石单行咬牙切齿,“有个姓魏的大师,说把符纸烧成灰再混着他给的水敷在身上就能好起来。可是这人就是个骗子,见我太太不禁没有好,反而更加严重居然带着钱跑路了。”

姓魏?姜斯感觉有点熟悉。

似乎在哪也听过有个姓魏的大师。

不过一时没想起来,干脆也不想了。对着石单行道:“你把左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借着灯光,姜斯打量他手上的掌纹。也幸好这块地方没长什么肉瘤脓包,能将上面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