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中午。
祁钊的面前摆着满满当当一碗面, 至于岑康宁面前,却又是一碗米饭。
刘海俐让阿姨做好午饭,好整以暇地坐在了饭桌老位置上。
也不动筷子, 就等着两个小的先动。
那副架势仿佛就是如果两个小的不吃今天的中午饭,今天就别都想过去一样。
然而,刘海俐本以为会像祁钊会像过去一样默默地妥协,却不成想,中午饭时间一到, 祁钊走过来看了自己座位上的面条一眼, 马上就转身走了。
刘海俐一下子急了,叫住他:“祁钊, 你干什么去!”
祁钊面无表情的说:“我去吃饭。”
“饭就在桌上, 你去哪里吃饭?”
刘海俐盯着自己十二岁的孩子,厉声道。
祁钊:“我不吃面。”
刘海俐强调:“你吃。”
“我不吃。”祁钊再次反驳:“我对面食过敏,五岁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
刘海俐依然很固执:“小孩子哪会过敏?”
祁钊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母亲一眼, 不无意外在母亲的眼里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动摇。
既然如此——
“好, 我吃。”
祁钊想到他方才拨通的电话, 垂眸道。
刘海俐很是满意:“这才对,你不要乱听岑康宁那个小孩儿讲, 他就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他懂什么?妈告诉你……”
祁钊坐在饭桌上,一句话也不吭。
默默地将那一碗面条吃了个干净。
面条进入身体的瞬间,他的皮肤开始变得灼烫,一些身体部位开始发痒。
但祁钊却似乎毫无所觉。
只一味的继续吃着眼前的面。
甚至在吃完一碗以后,镇定自若地问刘海俐:“还让我吃吗?”
刘海俐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只说当然。
她立刻又给祁钊盛了一整碗。
祁钊依然没说什么, 只安静地吃着眼前的面,仿佛一个无比听话乖巧的孩子。
直到他的鼻血冒了出来。
刘海俐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
后来的事情祁钊已经记不真切。
只记得自己似乎是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了。
母亲惊慌失措,整个人僵在原地,而原本被祁钊安排在房间里学习,告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跑出来的岑康宁,不听话地跑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拨通了120。
救护车来的很快。
爷爷也来的很快。
出了急救室以后祁钊终于可以睁开眼皮,醒来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对爷爷说:
“爷爷,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吗?”
彼时还算硬朗的祁耿看了眼在病床上差点没气儿的孙子,眉头紧皱,无奈地叹了口气。
昨天他接到祁钊电话。
电话里祁钊请他帮忙让父母离婚,并要把自己的抚养权落在自己名下。
祁耿下意识想要拒绝:“好好的要你爸妈离婚干什么?”
祁钊说:“他们俩早就没有感情。”
祁耿平日里不太关心儿女的婚姻状况,不过对儿子的婚姻状态却是也有所耳闻,更知道夫妻俩大概率是为了这个孩子才一直勉强维系着婚姻。
但作为长辈。
他仍是不大愿意插手子女的婚姻。
可祁钊语气冷静地告诉他:“爷爷,我没办法在这个家里继续生活下去。”
祁耿起先并不相信祁钊所说的话。
哪怕这个孩子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明。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无论夫妻俩的感情如何,但对这个唯一的孩子至少是真心的。
毕竟是亲生的儿子。
血脉相连。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都想象不到,这样的家庭,两人唯一的孩子竟然能在家里受苦。
然而当祁钊被送进急救室。
医生告诉他祁钊严重过敏,甚至有生命危险的时候。
终于,他看着急救室外两个一脸心虚的大人,明白了祁钊并没有在撒谎。
“他过敏,为什么还要给他吃面?”
面对祁耿的质问,刘海俐低下头,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我,我不知道……”
但急救室外。
另一个小孩子却哭着说:“阿姨你撒谎,我昨天明明告诉你了,呜呜……哥哥……”
刘海俐脸上挂不住,脸色难看地就要让小孩儿闭嘴。
但那小朋友完全不怕,就那么倔强地站在原地。
祁耿心里有了数,又看向自己那个姗姗来迟的儿子,将小孩儿护在身后的同时,问他:“那你呢?你又干什么去了?”
“分院那边儿出了点儿事要开会,我刚刚在开会。”
“我不是说刚刚,我是说以前你干什么去了?!”
祁耿气得不轻,一拐杖杵在祁未言身上。
“非要让孩子住进ICU,你们俩个才肯关心孩子是不是?你们知不知道昨天小钊给我打电话,说要你们离婚,把他的抚养权落在我这里!”
“这怎么行呢!”
刘海俐脱口而出。
祁未言也不赞同,呲牙捂着自己刚刚被拐杖杵到的地方,说:“对啊爸,不行的,小钊又不是无父无母,怎么能让您来操心?”
祁耿反问两人:“那你们告诉我,要是小钊的抚养权落在你们手里,你们能照顾好他吗?”
经常加班出差的祁未言当场沉默不语。
而刘海俐虽说还想争取,但眼下祁钊还在急救室没出来,她就算是再怎么厚脸皮,也不敢在祁耿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能照顾的好祁钊,便也只能沉默。
祁耿见到两个大人这幅表现,终于心里最后一点儿念头也逐渐熄灭了。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后,不容置喙地拍板:“离婚,抚养权归我,没得商量。”
祁未言与刘海俐的脸上同时露出绝望的神情。
毕竟谁都知道,虽然老爷子看起来慈眉善目,是这个家里最好说话的人。
但实际上,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怎么可能好说话?
老爷子平时不做决定,但一做决定就绝对没办法动摇,而显然,在这个家里,无论是祁未言也好刘海俐也罢,通通都无法撼动老爷子的权威。
着急之下祁未言倒是想出了个办法来,恳求道:“爸,我们俩离婚倒是没什么,反正我们早就没了感情。但小宁这孩子是我不久前才领养的,我们要是离婚了,小钊跟您,小宁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