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康宁真没想过自己会哭。
毕竟正如他所说, 从前他一直是个很不爱哭的小孩儿。
过去二十三年间,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不公正的待遇,很多很多差点以为没办法克服的困难。
那些黑暗里的时光仿佛就还在昨天。
但岑康宁一次都没有哭过。
甚至当他跟黄家摊牌的那一天, 他也完全可以保持着冷静。
然而此时此刻。
不知怎的,泪腺好像完全无法控制一般。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坠落了下来。
他想到自己跟祁钊相识的这一年,想到这一年里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自己曾经拥有过那么多快乐的时光,又想到某些瞬间, 有可能他将要失去祁钊。
种种情绪百感交集。
此刻他终于可以理解一个月前的振哥。
——真不是振哥故意要在婚礼上出丑的, 而是情绪到了那里,完全没办法控制。
还好他口袋里提前带了两个手帕。
此时派上了用场。
不过两个手帕根本不够用这回事便又是后话。
但如果有可能的话。
岑康宁希望把所有人的这一段记忆统统删除。
在众人全新的记忆里, 没有他丢脸的哭声, 没有接下来因为他的哭泣变得非常难以进行的仪式。
只有海岛十分浪漫的风景。
以及婚庆公司精心布置的婚礼。
可惜,这种愿望注定是无法成真了。
好不容易在祁钊的千哄万哄中,岑康宁止住了哭声,并且在卫生间里用冷水洗脸, 冷静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敬酒环节中。
岑康宁却反复地被cue到这件事。
首先就是他自己的亲友桌。
时隔一年, 316宿舍的舍友们又团聚了, 除了不讨喜的何明博以外,就连远在非洲的老大都为了这场婚礼特意赶了回来。
老大整个人肉眼黑了一圈儿。
坐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简直要成了土生土长的非洲人一样,岑康宁差点都没认出来。
但老大的声音一如既往爽朗,性格也是一如既往的很爱操心,岑康宁跟祁钊刚一靠近,老大就喊出声来:
“宁宁好点了吧?”
岑康宁眼眶还有些红,鼻头也有些酸,本来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情绪在听到老大的询问以后差点又没忍住冒出来。
不过能够时隔多日见到舍友们, 他还是非常高兴的,于是很快破涕为笑:
“嗯,好点儿了。”
“那就行,刚刚你哭的吓死我了,差点以为祁教授对你不好,我们几个都商量着撸袖子跟他上去干架呢!”
舍长老大表情夸张地道。
“没错没错,老大真以为你受啥委屈了,还好我及时拦住了他。”
左梓轩笑着在一旁说。
曹帅道:“不过你也别怪老大误会,毕竟这人现在在非洲呆了一年,整个人怎么说呢,脑子好像有点儿瓦特,被那边儿同化了。”
“去你的老三,我啥时候被非洲人同化了,要我说你才是要被大厂同化了呢。”
老大撸起袖子声色具备地同岑康宁告起状来:“你还不知道吧?曹帅这小子,竟然偷偷摸摸想背着我们给你上比我们多一倍的礼金,你说这家伙,是不是被大厂腌入味了!”
曹帅则恼羞成怒,闹了个大红脸,说:“你胡说什么,我分明就是记错了!”
老大:“哼,是不是记错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是不可能允许我们之间出现这种叛徒的。”
众人笑作一团。
岑康宁也笑得合不拢嘴。
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光一样,只要有316这帮子人在,哪里都少不了开心。
最后岑康宁举起装着矿泉水的酒杯,同大家一一碰杯。
“谢谢大家能来,真的!”
“那必须来,咱宿舍第一个结婚的。”
左梓轩从容地拍了拍岑康宁的肩膀,朝他眨了下眼说:“我先来取取经,下次说不定就轮到我了,到时候我争取不哭,哭也不哭的像你一样难看。”
“那必须。”
岑康宁哭笑不得地说:“到时候我们再聚,我把经验传授给你。”
“好!再聚!”
“宁宁永远幸福,316永不分离!”
欢声笑语中,岑康宁带着祁钊又来到了下一桌。
下一桌也是熟人。
不过大部分是祁钊的熟人。
桌上只有一个人岑康宁认识,就是李明玉。
于是在李明玉的带领下,一桌子的课题组成员异口同声:“123——师母好!”
当场把岑康宁就闹了个大红脸。
“不不,我不是……”
“师母别害羞啦,都婚礼了才害羞是不是晚了点?”
一个博士生打趣道。
岑康宁脸于是变得更红。
李明玉道:“喂喂你们几个别过分,别一会儿把师母又给逗哭了,谁来负责啊?别忘了你们是沾谁的光才能来免费度假的。”
岑康宁:“……”
啊啊啊!
他当时怎么就没忍住呢?
而这时不等他开口,另一个博士生开口笑道:“师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自助餐厅那一次?”
岑康宁隐约有点儿印象。
但记得不算特别清楚。
“当时我们几个就说,完蛋了,钊哥这下要栽了,没想到一年以后确实栽了,栽到同一个人手里。”
“是啊是啊,根本就没见过钊哥主动帮人解围的时候,果然不对劲。”
在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下,岑康宁想起了那天。
没记错的话那天是他们班毕业聚餐来着。
结果在餐桌上他被造谣。
还好祁钊及时出现。
不过解围是什么意思?他有点儿懵地看向祁钊:“你那天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听到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