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乔说的帅哥邻居。”
栾也努力礼貌地扯了下嘴角。乔飞白问:“你吃饭了吗,没吃让大姚做披萨,他主厨。”
“主厨兼服务员。”大姚插了句嘴。
“吃过了。”栾也答。
乔飞白以为他是在家吃的,顺嘴问:“木阿奶做的什么,我今天都没回去吃饭。”
“不知道。”栾也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才回答,“在朋友家吃的。”
乔飞白“哦”了一声,没在意,接着说:“那你先坐会儿,想喝什么和曲姐说,我请。”
他指了指对面的小舞台上各种设备:“我得去准备了。”
栾也要了半打黑啤。端上来的时候先喝水似的喝了大半罐。
大姚转头看见,愣了一下:“不错啊,酒量挺好。”
手安静下来不再抖了,栾也礼貌性地冲对方笑笑。
乔飞白上台开始调试,舞台在整个酒吧东面。酒吧装修很繁复,墙上各种彩旗、相框和明信片,中央的柱子上还挂着一个牛头骷髅。空间不大,除了桌椅以外还塞了书架酒柜,角落里还塞了个转经筒。
等乔飞白开始唱第一首歌的时候,陆续有客人进门。
乔飞白挺会和客人互动,会唱的歌也多,酒吧开始变得热闹。栾也位置靠墙,在这样的环境里喝完两罐黑啤,逐渐冷静下来。
手机还在兜里,他拿出来,又把那封邮件看了一遍。
如果栾也这时候还是十九二十岁,他会觉得这是对方的关心,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栾也明白——
这是柏明川的警告。
回去以后大概会问栾也为什么换号码,失联,乱跑,为什么对自己的人生这么不负责任。最后大概才会问问他这趟去哪了,玩得怎么样,但其实根本不在意。
这个模式刚开始还不明显,后来愈演愈烈。
无所谓,那就让他警告吧。
栾也把这封邮件删了,点进柏明川账号拉黑。
又打开一罐啤酒,栾也退出邮箱,点开微信。
微信联系人已经增长到四个人,第一个加的木阿奶的儿子,除了租房第一天没再联系过。后来一起喝茶时加的木阿奶,对方不习惯聊天,只方便用来转房租和伙食费。还有一定要加微信的乔飞白,明显比起打字更习惯说话,消息还停留在打招呼。
聊的最多的,至今还在聊天页最上面一位的,是樊青。
栾也盯着对方头像看了一会儿,逐渐有点后悔。
收到柏明川一封邮件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又要被拖回去了,烦躁里夹杂着生活被打破的恐慌,让他情绪跌到谷底。
他知道自己语气肯定很不好——应该是很恶劣。
该道个歉来着。
他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停了一罐啤酒的时间,又退出去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好意思,刚才我语气不太好。
不好意思,刚刚心情不好。
好像怎么说都有点奇怪。
要不直接等过几天问问对方有没有新团好了,栾也用手机敲了敲桌子,思忖道。
成年人给自己个台阶什么的……已经成年的小朋友应该能理解。
栾也还没考虑完,台上乔飞白几首客人点的歌唱完,从高脚椅上蹦下来,飞快扫了个弦。
“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我朋友!谢谢他来听我唱歌!”
栾也拉回思绪,有点愧对乔飞白,在鼓掌声里冲他举了举杯子。
等到最后一罐啤酒喝完,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酒吧里却气氛正好,还有人在往里进,台上台下三个人都挺忙的,暂时没空管栾也。
黑啤多少钱老板和乔飞白都没说,栾也也没问,扫了墙上的二维码转了三百过去,多的算是谢谢乔飞白的歌。
乔飞白还在台上,栾也出门时冲他示意了一下,乔飞白明白了,对他用力挥挥手。栾也推开不知道被谁顺手关上的木门,走了出去。
天黑了,四周朦胧一片,路灯间隔有点远,照得不是很清晰。栾也自己刚才是瞎逛过来的,这时候更看不清路,只能点开手机导航,按照指引走。
夜里的风有些凉,吹散了栾也身上淡淡的酒气。整段路上都很安静,只剩下手机的导航语音。
前方直行两百米,前方左转直行三百米,前方第三个路口右转……
走到一半,感觉周围有点熟悉了,栾也把手机揣回去,走到路口,右转。
巷子里,路灯下,樊青刚好转过身。
栾也停住脚步。
两个人隔着十几米长的巷子对望,路灯柔和,影子黯淡。不知道谁家种的三角梅,在夜里开了半面墙。
估计是检测到栾也太久没动弹,手机以为他迷失了方向,机械女音重新开始播报。
“前方即将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