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
拼尽全力, 也不过只在巨大畸形的身上留下几道刮痕,砍下的几十条触手不过寥寥,砸落到地面反而爆破出腐蚀性黑雾。
祂的心脏被完全保护在黑气之中, 哪怕触碰到手肉腐烂也无济于事,裸出白骨的手还未接触心脏就被汲取了生命力, 成为下一秒地上苍老的残尸。
所保护的一切,尽数被侵蚀。城门大开,城墙倒塌, 畸形的触手好似无限延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掠取一个又一个居民,吞入腹中沦为养料。
尖叫, 逃窜, 惨烈。火光点燃了屋檐, 浓烟呛人升腾至天, 旗帜般的鲜红绸缎飘扬在空中,被撕裂后落到地面,踩进泥水印上杂乱脚印。
人间炼狱。
大笑的畸形眼球旋转, 刺耳的笑声穿透耳膜, 祂欢愉至此,只觉这一个月的痛苦和憋屈一扫而空。祂不断虐杀着,因吸收邪教徒而满溢的能量又逐渐消耗,但祂仍然继续。
祂不断诅咒着那个人的名字,无数只眼睛左右转动, 找寻着可能会出现的身影。
白昼。
胸口好似被火焰灼烧的幻痛自那天就不断显现,那抹莹白色的刺眼的能量光, 破来祂的黑气直捅入祂的皮肉,在这一个月缓缓侵蚀到祂的心脏。
死亡的恐惧横在心头, 祂快要死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荒谬的死去。
不可以,不可能。
原样的献祭不足以填补空虚,在日复一日的侵蚀中,在下属们的请求中,祂终于放弃了“新生”的计划,抱着一腔恨意要与正派同归于尽,就算不行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而现在,计划超出预想,堪称大获全胜。
一想到这,就感到遍布全身的愉悦。
只是……
祂顿住,足矣将四面八方映入眼底的眼球迟疑转动。
为什么,白昼还没有出现?
触手缠紧一个不自量力的人类,直到发出一声咔嚓的清脆,是骨骼断裂的响音,人也失去了挣扎的余地,安静地弯折下腰,瞳孔一瞬间涣散。
【哥——!!】
那人手中的短刀随同身体一起坠落,祂觉得好像听到了一声凄惨到破音的呐喊,等到想起忘了吸收那个异能者的生命力时,那人的尸体已经被另一人抢了过去。
真可怜。祂被引起了点兴趣,想要用触手碾碎那两个跑远的身影,可那抱着尸体的异能者跑得倒是比一开始快了很多,就连体力也好像恢复了不少。
但这也不过垂死挣扎。祂狠狠一挥,高楼顿时坍塌一片,石块滚落墙面砸落,烟尘一片的同时,也将那两道身影埋在底下。
俯视城市,一片狼藉。
繁荣的城市,热闹的典礼,都化成了碎屑洒满一地。重伤的异能者被掩入坍塌建筑失去踪迹,普通人沦为腹中之肉,高层们组织着撤退,仅剩的留下的异能者依然高举武器,以脆弱之躯挡住庞大的畸形。
不堪一击。祂轻蔑地扫过身下人影,只觉是蜉蝣撼树。
在触手抬起即将劈下的瞬间,有数条锋利的锁链缠住祂四侧的肢体,狠狠刺入肉里挂住,接着是接二两三从阴影中出现的异能者,纷纷使劲拖拽住,一时间竟将祂控住几息。
就是这短暂的几息。
灿亮耀眼的,由人们共同凝聚的汹涌能量,裹挟着付出的全部力气,狠狠朝祂的心脏处袭去。黑气被浓烈纯粹的能量消去一瞬,有剧痛从心脏处炸开,充足的力量顿时开始崩溃。
如气球漏洞,代表气体的力量瘪下。黑气重新覆盖住心脏。鲜红血肉虚弱地跳动,畸形怒不可遏地疯狂挥打,黑雾也在愤怒中不断落下。
失去体力的异能者们被飞舞的锁链带到天上,再拉不住这畸形。
虽一击并未毙命,但也证明了——由异能者最为纯粹能量凝聚出的集合体,确实有着消除黑气的作用。
这倒是属于王道少年漫的风格,也很符合游戏最终boss战的条件。
一开始的异能者重重摔落在地上,肋骨折断刺破肺,他们吐着血强忍住惨叫,已经接受死于此地的结局。这时有莹润的巨大泡泡朝他们飞来,将他们吞入其中,艰难却又稳妥的载着他们远离。
云泡泡冷汗直冒,为这高难度的操控感到大脑抽痛。
秦悠掩护着民众已经成功撤离,但还不够远,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她便自告奋勇留下和救援队一起救人,好歹也能拖延。
掩盖在重重残骸下的安全区迟早会被畸形发觉,她们必须得找到下一个点位。将泡泡载来的重伤异能者轻放下,云泡泡趁乱下蹲跑出去,去往双生子失踪的区域。
本该随着民众一同撤离的符铃却皱着脸返回,开启了异能的少女气息和存在感降到最低,站在废墟中与残骸融为一体。她在静止几秒后狠狠蹬了蹬地,还是一咬牙跟上了云泡泡的背影,也去找寻被掩盖在废墟下的受害者。
……
与此同时,又有锁链如法制炮缠上畸形的四侧肢体。但祂这次有了预感,狂乱挥舞的触手挣扎的难以束缚,于是其余异能者便只好将祂引起偏远地,以免伤及剩下的人。
人总是杀不死的。
绵绵不断的,会有更多以身作饵的人前来,前仆后继阻止着畸形的虐杀。即便最后同归于尽,也要争取人类的胜利。
然而畸形也在侵蚀加速的威胁下,愈加疯狂的想要进食新的生命体。原先有所停滞的侵蚀在刚才那一击后重启,熟悉的疼痛再一次蔓延,带着死亡的阴影。
祂无法接受,也无法接受被人类杀死的结局。
无数眼球浑浊的转动,祂甚至无法接受此刻内心的不安。
腹中吞噬的尸体没法填补又一次的空缺,祂思绪混乱的停顿在原地,没去管再次缠上的锁链,只是在诡异的顿住后,突兀高扬去身体全部往下延伸的肢体触手。
像是由肉编织的网,滴落腐臭的黏液,散发着浓稠的黑气,在城市上空成型,掩住了黑云,带来了更深的阴影。
诡谲的经文响起,在肉球上撕裂开无数嘴唇闭闭合合,念诵着未知的咒,影响着每个听闻者的神经。
心脏极速萎缩,力量极速溃散,只为了接下来一击,所能获得的磅礴能量。
底下,数不清的异能者仰起头,呆呆注视着上空密不透风的肉网。像是下起一场腐蚀雨,滴下后溅起牙酸的滋啦响音。
畸形癫狂地尖笑着。
那片肉网往下狠力拍去。仅仅是带起的迅风,都能伤及本就脆弱的物什。
要结束了吗?
在那块肉网就要将一切碾压为灰烬后,有与之媲美的强烈白光浮现,刺痛了众人的双眼。
地面浮现出诡异的纹路,拼接连成未知的阵法。巨大到看不清绵延的尽头,似乎将整个世界都布入其中。
庞大的,能将一切都笼罩的阵法,爆发的光亮几乎照亮天际,将黑云尽数褪去,让砸下的肉网也因此迟疑,就因这一瞬的凝滞,被人们找到机会反抗,免去了沦为网中肉泥的命运。
希望好像又燃起,摇摇欲坠的烛光。
有一人置于高空之处,漆黑风衣在狂风中翻卷,俯视众生。
白昼。
有人喜极而泣,在见到这抹身影的一刻高声呼喊他的名姓。
由此希望显形。无数人的眼中亮起光芒,他们虔诚地抬首,哪怕双眼被白光灼的刺痛也依然死死睁着眼,流着泪去凝视那道高天之上的身影。
畸形滞住了。祂缓慢地转动眼球,死死盯着那抹黑影,新仇旧恨袭上心头,将心脏烧的灼痛。
【——!!】与尖啸无异的怒喊。
祂目眦欲裂喊着那人的姓名,触手转移方向朝天空刺去。
一层轻薄的膜,在触手即将触及到青年后显现,轻柔却不可质疑的将所有想迈出阵法的人禁锢在原地。
白昼似乎在笑。
他的面容隐在光里,狂风模糊了他的五官,他离得太远,站的太高,没人看得清他的神情。
人们哭泣着,他们欢喜地看着阵法将畸形牢牢束缚在地,数不清的丝线密麻,在沾了血后显形,缠绕着触手和四肢将其死死定住。畸形哀嚎尖叫着,未知的阵法吸收着祂的力量,如祂掠取他人时一般猛烈。
埋伏长久的异能装置在地底连接,精密的方位和磅礴的能量扩散,冲击着每个人的精神网。
那丝线陷进肉球里,被生生割断的肢体砸落在地上,掀起一阵腥臭。祂感到绝望,那把悬在脖颈上的刀好似斩下,要将祂彻底杀去。
虐杀者终究沦为猎物,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可能就要在人类的坚守,和白昼的收尾中成功结局。
阵法之庞大,将整片安全区都覆盖,无处不在的丝线缠绕每个试图挣扎的邪教徒,贪婪吸收着它们的体力,甚至连黑雾也吸收殆尽。
中心城,各处公会,各处村落,所有人都仰头,看那渺小又清晰的身影。
有光刺破黑云,泄出灿阳,这一霎,没有人不看向天上,并深深将这一幕记在心底。
声势之浩大,实力之强大,毋庸置疑。此后,将无人不知晓“白昼”的名姓。
长官在哭泣的民众中站定,与他们一同仰望着天上的人。异能所预测出的概率,从惨烈的个位数,转变为熟悉的未知。他一怔,有些迷茫。
高层们松了口气,以为保住了命,并未之前对白昼的猜疑感到了内疚。
……
就在毫不知情的人们欢呼时。
丝线缠上了人类的身体,力道之大,一瞬就割进了脆弱的血肉。预料之外的插曲让人猝不及防发出惨叫,流着冷汗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