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珩并非人类。
他们的相遇也确实是欺瞒的一部分。
在三人知晓这消息后, 他们就陷入了不明显的呆滞,缓慢吸收着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毕竟这不属于他们做好的任何一个准备。
弹幕也呆滞了。
以至于在白昼说完那句与自爆无异的发言后, 场面竟一时陷入了死寂,只剩下那一双双瞳孔地震的眼睛。
「猫猫不是人???」
「啊??能量体??啊?特殊体就是能量体, 能量体就不是人类??这是什么集天地精华为一体的开挂型选手啊?」
「怪不得……猫猫那么受黑雾喜爱,老是被吞(?)」
「能量体没有灵魂……所以副本中无法诞生祈珩的复制体,镜子也无法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处于玩家和NPC中的均衡,怪不得复制体不会攻击他,感情根本分不出来??」
「那猫猫为什么能自爆就有答案了……感情人家生来就有这个功能啊??」
「那么异能也是小珩天生自带的喽?这简直和修仙文里的天生剑体一个档次啊(呆)」
「结果根本没有人在乎昼哥的自爆发言吗(痛心疾首)猫猫和三人组的见面真的是他一手促使的啊!!」
……
【我就猜你们会是这个反应。】
说出惊天消息的青年弯起眉眼。
【没想到最平静的, 反而是当时那位当事人呀。他真的成长的很好啊, 要是还活着, 成为高阶异能者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真可惜。】他轻叹道。
【你为什么要让他和我们相遇?】叶云禾哑着嗓音问, 她深吸一口气,【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蠢话敷衍已经没意义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画面中, 碧空如洗被阴云掩盖, 厚重的云层罩住太阳,空气弥漫起尘土的潮湿气息,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青年倚靠着栏杆,冰凉的金属触感刺进他的脊背,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我曾经做了个梦。】
白昼垂下眼, 答非所问:【在那个梦里,暗巢在半年前成功创造出了能量体, 增强了一系列邪教徒的实力。涿鹿之战因此受到剧烈袭击,毫无防备的, 以惨烈的方式终止了大赛。】
【死伤无数。还未成长完全的异能者们尽数夭折,正派被狠狠打击,民众为此恐慌万分。于是正派力量于此开始下滑。】
【直到特殊副本降临土地,随着时间扩散占据了更大的领域。相应的,异能小队前去清理,却被困囿在副本内进行了一场生死选择题。】
【那个存在言而无信,在吞噬了四条灵魂后变本加厉。祂向外宣告,除非向祂进贡更多的灵魂,不然祂必定会将整个世界笼罩在自身的黑雾之下。】
【那是无比黑暗的时刻。】
黑雾的扩散越来越大,就像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异能者们被明码标价,普通人更是宛若赠品被送入祂的口中,只为了获取一丝喘息之力。
暗巢的虎视眈眈和异能者不断的减少,让正派力量直线下滑。安全区的范围越来越小,民众们蜷缩在小小的庇护所里,希望熄灭成绝望,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那个存在在某一天倏然消失了。就像玩腻了游戏,只留下一地狼藉和苟延残喘。
末日已然来临。
【梦中的结局太过惨烈。】白昼摩挲着木牌纹路,浸透了血的护身符散发着无法消去的铁锈味,和着木牌原有的浅淡木香气,刺鼻至极,【我不会允许再一次发生。】
梦?
三人安静站在原地,胸口沉闷压抑,只觉不可置信,世界观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更替。
难道白昼莫名出现在涿鹿之战前夕,就是因为这所谓的梦境?但暗巢袭击被改变了结局确实真切,特殊副本确实也如实降临,说出了本应只有当事人知晓的选择题。
这究竟是“梦”?还是预知?他们该怎么解释青年为何对特殊副本了若指掌。
这未免太过荒谬。
那在这场名为“改变”的棋局中,他们和祈珩究竟处于何处?执子人又会将他们布于何处?去完成他们被强行赋予的“使命”。
林穆玉强行压下心中的惊异,心脏急促倒疼痛的地步:【所以你精心布了这么久的局,赢取了我们的信任,到头来就是为了让小珩死在那场副本里?】
【怎么会呢。】白昼轻飘飘驳回,【应该说,是为了让他可以与那个存在同归于尽,以一己之力拯救八个,甚至于更多的生命。这才是我的目的。】
【毕竟除他之外,不会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即便是最优解,也是要有牺牲的,为了让亏损最小化,我已经做了太多准备。】
【好在,这是最好的结局。】他敛下眉眼,轻声说道,【他也是自愿的,不是么?】
【可这不是你操控他人生的理由!】
司与安几乎是怒吼出声,他通红着眼:【你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吧?!他跌跌撞撞成长到如今,难道就是为了在那一天遵循你的指令去死吗?!】
【他是活着的,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心跳,他不是你的工具!】
【我根本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最优解,也不明白什么是最好的结局!我只知道我的同伴死了!而你甚至根本没把他当做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分明更宁愿死的是我啊!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死在那样孤零零的地方啊!】
棕发青年哽咽着,咸涩的泪水胀痛了眼睛,那喉中淌着的苦涩凝结成固,要让他生生窒息下去。
混乱的思绪在司与安的大脑里缠绕,最终结成无法解开的死结。人命和人命的选择题,他永远做不出来,也憎恨着所有的出题人。
他开始不受控的想起少年。
从诞生的迷茫,到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明白了人世间的道理,凭借着虚假的记忆生活在这对自己而言陌生的世界上,时常的面无表情也不过是内心深处深切的茫然罢了。
少年终于在同伴的陪伴下懂得了感情,学会了守护他人,为了阻止末日到来而不断努力着,却在人生的最高点狠狠跌落,被所谓的“使命”裹挟束缚着拖进泥里,甚至无法说一句“不愿意”,而是“对不起”。
他在睁眼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死去,成为棋局上必定碎去的棋子。
在知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在白昼向他吐露残忍真相的那一刻,他会是什么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