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啊。”

“嗯。”

“感觉怎么样？刚刚检查的医护人员有没有说什么？”

“没什么问题。”

“刚醒来肯定饿了吧, 要不要我给你拿个苹果先填填肚子？”

“不用了，我不饿。谢谢。”

“你的好伙伴去清理副本了，估计要明后天才回来, 所以我先来看看你，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提, 作为涿鹿之战的魁首之一，你早该享有这个权利。”

“嗯。”祈珩停顿片刻，“谢谢。”

真是酣畅淋漓的对话。

长官微笑着抽动着眉头, 和对面一脸平静的少年陷入了静默的对视。他不禁在心里思索：这小子之前是这德性吗？咋感觉这一觉睡醒起来变成人机了呢。

青春期的未成年果然不好预料。长官叹息一声，果断放弃了九曲十八弯的话术，打算以长驱直入的方式和这位少年对话。

在这之前, 他无视了先前祈珩的拒绝, 从果篮拿出一颗红润的苹果塞进对方手中, 又大喇喇扯过一旁的凳子坐下, 和少年保持了平等的视线高度。

“你知道你的体质特殊吗？”

他双手交叠撑住下巴，笑眯眯地发问：“你沉睡期间，那些邪教徒可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觊觎你呢, 可把你的好伙伴们吓得不轻。”

“这个问题很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仔细回忆一下过去。”

“……”少年垂下眼睫，顺着这话回想起来，手中把玩着那颗苹果，润红将他的肤色衬得更是苍白。

长官静静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不是很了解。”过了会儿, 祈珩缓缓回答，“曾经有人和我提过, 我对异能的掌握精进很快，也许是能量亲和体所带来的便利, 但由于当时我不并不想加入任何阵营，所以到最后我也没有去检测过体质，只是继续在黄昏地带接取委托。”

“你确实是能量亲和体。”长官默默补充道，随后有些好奇地等待少年的反应。

“是么？”祈珩状似惊讶地反问，面部表情却依然吝啬于表现情感，还是那副淡然到好似人机的模样，让长官顿觉挫败，“但我并不觉得我和别的能量亲和体有所不同，不过都是对黑雾的感知和能量的亲和较高罢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不不不，那可太有其他了。”

长官更正了他的发言，并回忆起前些天自己异能得出的乱码概率。

他指了指祈珩的脑袋：“你知道吗，你这个精神网可是非同凡响，可是让我们政府的高阶精神系都要感叹的钢铁坚硬哦。”

祈珩不懂就问：“精神系？”

“简单来说，就是曙光的人想要用做梦的方法加速你的苏醒，不过在关键时刻却发现根本没办法侵入你的精神网施加暗示，所以这个方法很快就失败了的事情。”

长官用极快的语速复述了当时写了三千字的情景。

“一个尚且稚嫩的异能者，却有着足够让高阶精神系停滞不前的精神网，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过于虚幻了吧？这又不是什么龙傲天起O小说。”

青年摊了摊手：“所以很明显，这就是由你的特殊体质带来的‘其他好处’喽。”

少年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

“好像是这样。”他根据这话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点了点头赞同，“曾经清理幻境类副本的时候，好像确实没被那些东西干扰过头脑。”

“对喽，这不就确定一个证据了嘛。”

对话逐渐流畅起来，长官拍起手眯起眼，笑得像只老狐狸：“按你所说的过去，如果暗巢在那时就了解到你的体质，必然不会现在才出手。追溯一下，你被发现的最合理时间，应该就是大赛时被吞入黑雾的那一刻。”

“因此，你体质的特殊被发觉了。”

祈珩再次思考了一下，随后赞同地点头。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开口的必要了，毕竟眼前这个人已经把他的台词都给说完了。

长官继续说道，他的神色随话语变得严肃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确认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暗巢所持有的黑雾拥有获取信息的能力；第二件，则是你的体质，对他们有很大的吸引力——比如研究价值。”

“或是承载黑雾的能力，或是其他更丧心病狂的猜想，在我们还未了解你的体质之前都是未知。”

“总而言之。”他紧盯着少年的面容，“祈珩，你的处境很危险。”

病房内一时寂静下来，长官耐心等待着少年消化，那双暗藏锋芒的眼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开视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别说祈珩如今并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这就好比一个稚童怀抱价值千金的珍宝，只要一个眨眼就可能会被抢走顺便踹一脚。

只有寻找合适的安全屋，才能拥有喘息的余地，和成长的空间。

长官相信这位一向聪慧的少年会选择正确的道路，作为照料，他也会尽全力为对方争取更多的自由和条件。

可他注定要被这位不寻常的少年给噎个彻底。

祈珩安静垂首着，他轻轻摩挲着那颗苹果，盯着那红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单纯的走神，反正没看出来一点苦恼。

这少年有些太过冷静了。长官这样想着，又有些无奈。他似乎全然不在乎这个体质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遭遇。

现在这个场景和自己预想中的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啊，到底是因为那仨人不在还是这少年表情能力还没重启，难不成现在未成年都这样早熟吗？淡然的太不顾人死活了吧？？这可是关系了你生死存亡的大事啊？？？

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熟悉且难以言喻，让青年不由得捂了捂胸口。

“总之。”他终于放弃了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寻找一丝情绪，转而开始专心输出话题，打算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休息，“你愿意加入政府吗？祈珩。”

“这是我第二次询问你这个问题。我们会给你足够的空间成长，安排合适的队友互相扶持，并绝不会让你受到暗巢侵扰，直到你拥有足矣保护自己的能力。”

祈珩在青年抛出橄榄枝的那一瞬抬起眼。

这一次的邀请没有第三人的存在，唯有两名心知肚明的家伙隔着距离静静对视，心中思量绵密的能缠成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