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痛觉,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
“哈?”辛夷一愣,刚抽出的针停在空中。
她眨眨眼,反应过来后脸蓦然皱成个苦瓜,仔细看向病床上的人。
“无痛症?”
她喃喃,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还寻思他忍痛能力极强呢.....这种危险又疼痛的事说干就干。”
这么稀奇的病居然被自己遇上了。
辛夷眼神复杂,转头注视也一脸苦相的司与安,两人一时无言。
“你......”
片刻,她搭上对方的肩膀拍了拍,犹豫地说道:
“这种病会使患者丧失对自身情况好坏的判断,你们到时候记得关注一下他,免得人家体内都快被电流烤焦了,还对此毫不知情。”
“以及,我觉得他应该去做一下全套检查,你觉得呢?”
司与安还真的思考起来,他沉吟一声,觉得这件事是该提上日程,于是沉重地点头赞同。
辛夷颔首,最后看了眼安详入睡的祈珩。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知道实情后,这孩子的面相都在自己眼里隐约发生了变化。
摇摇头,她叹息着走了。
司与安站在原地,默默目送她离去。
等门被关上后,他拉过椅子坐下,安静盯着祈珩,开始在脑中构思人醒来后的言论。
作为值得信任的同伴兼朋友,他觉得很有必要和对方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友好谈心。
——
与此同时,盛朝也坐在病床边上,沉默地低头掩盖住脸上神情。
床上,盛暮怏怏别过头,不敢向兄长投去半点视线。自从那一箭落空后,他的神经就紧绷起来,任谁都看得出他浑身充斥的不安。
上场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面白如纸神色颓废,被负面情绪包裹。
就这样忍耐片刻,盛暮终究受不了当下沉寂的氛围。他微微歪过头,犹豫着轻声说道:
“兄长......对不起。”
盛朝闻声抬起头,嗓音干哑地反问:
“……对不起什么?”
他的脸色很差,原本干净的眼白布满红血丝,疲惫和后怕包含在他眼中,就那样直直望进他人眼底。
这个眼神,足矣赛过任何刀枪剑戟,在瞬间冲破盛暮的防线,使他感到与之相同的痛苦。
手下意识想攥紧下方布料,又在下一秒反应过来目前处境——他现在连挪动手指都万分艰难。
蓦然丧失了说话的勇气,他怔怔移开视线,紧抿双唇。
见此,盛朝沉沉叹出一口气。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那只冰凉无力的手,像是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
接着,他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很难过,盛暮。”
“不是只有你对那次副本无法释怀,我也一样。因此,我在得知这届魁首奖品后,才会答应和你一起争取第一的名次。”
“可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吗?”
“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耗费所有能量。这不仅仅是为了预防邪教袭击,更是因为你的身体本就还未完全好转。”
兄长手心的冷汗有些滑腻,力道也随着话语逐渐增大,渐渐能感受到疼痛。
盛暮静静听着,眼睫急促眨动,不敢与之对视。
“......”
盛朝细细看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
察觉到弟弟的恐慌,他叹息,安抚地抬手,轻柔抚摸对方汗湿的金色短发,如儿时一般安慰着。
待盛暮平静些许后,他才继续缓缓说道:
“你误解我了。我希望得到魁首,是因为那个道具足矣让我们的生命多一层保障,这句话的重点,是‘我们’。”
“爸妈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盛暮,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后遗症来临,你再次陷入无望昏睡……”
“我该怎么办?”
“……”
盛暮转过脸,安静地与兄长对视,眼中情绪纷乱复杂,只不过失去了恐惧。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张口,语气干涩地轻声回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
“是我太过自以为是,轻易判断这是一场必胜的赌局。甚至背着兄长做出决定,差点酿成大错。”
由于体力不支,他发出的声音逐渐微不可闻,盛朝几乎要伏下身子凑近听才能听清。
倦意袭来,盛暮忍不住闭上眼,挣扎着,胡乱地说着。
“可是我赌输了,无论是那支箭,还是兄长你的感受。”
“我不能因为你表现的若无其事,就认为那件事对你毫无影响,明明你那么了解我,我却无法知晓你的心情。对不起。”
“幸好我没事,幸好,我很抱歉,兄长。”
“嗯。”盛朝遮住他的双眼,轻拍他的手背,温声道,“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不用再道歉。”
“安心睡吧,我就在这里。”
似是撑到极致,很快,盛暮的呼吸声放缓放轻,他掌下的眼睫也不再颤抖。
房间陷入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