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许培:“有人开枪就一定会留下硝烟反应。”
意味着凶手身上会有明显的硝烟味。
许培点了点头,转动左手小指的尾戒,再次把阻隔指数调为零。
游轮在海上迎风前行,血腥味就如一堵高墙,以排山倒海之势倒了下来,压得许培喘不过气。
前额又开始发烫,血管一突一突地跳动,引起了一阵头晕目眩。
颈后的腺体好不容易安分了一阵,现在也开始蠢蠢欲动,源源不断地分泌出超过正常浓度的信息素。
——这分明就是发情的前兆。
发热的感觉愈发猛烈,专注度直线下降,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处地方像灯塔似的闪烁着光芒。
“贺亦巡……”被血腥味刺激得实在难受,许培在所有人的关注中,跌跌撞撞地扑到贺亦巡怀里,双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一头扎进了他的颈窝,“好难闻,好刺鼻……你的气味让我闻闻……”
完了,他已经忍不住靠近“alpha”了。
这根本不是灯塔,是塞壬。
关注的视线变成了一道道死亡射线,饶是再八卦的人,这时候也清楚“卿卿我我”有多不合时宜。
贺亦巡真的,从警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这种警情。
嫌疑人兼助理,在案发现场,当着尸体的面,对着他撒娇。
而且不单是言语上,柔软的鼻尖使劲蹭他的脖子,行为上也像一只小狗。
从没处理过这种情况,贺亦巡表面神色如常,抬起的手还是略微有些僵硬。
他一手扶着许培的后腰,一手掰开他揪着自己衣襟的左手,旋转了一下小指上的尾戒。
“难闻就别闻了。”
降低嗅觉灵敏度后,海风就像被过滤了一般,不再带有厚重的血腥味,让许培瞬间好受了不少。
他松开贺亦巡,用意志力保持克制:“闻不到硝烟味。”
“没事。”贺亦巡拍了拍许培,算是安慰,收回了搭在他后腰的手。
看了一出莫名其妙的戏码,还没得出凶手是谁,贺茂虎的脸色阴沉得可以。
重新积攒的怒气犹如火山爆发,他看向周围的人:“没人看到怎么回事吗?!”
没有人敢搭话。
除了周晔。
只见周晔双手插兜,上半身略微倾向前,看着另一边的凌峰问:“凌老板刚才去哪儿了?”
这一下,把众人的焦点引到了好整以暇待在旁边的凌峰身上。
凌峰摊开双手,一句“喔”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贺茂虎便一把揪过他的衣领,掏出枪抵住了他的下颚:“你为什么不在房间里?”
电光石火之间,辛迪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贺茂虎的太阳穴。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掏枪,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吓得许培都清醒了几分。
“别激动,老哥。”凌峰无害地举着双手,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腰间,“我的枪就在身上,没有开过,不信你自己看。”
贺茂虎亲自卸下凌峰的弹匣,一颗子弹一颗子弹,跟扔花生米似的往外弹,的确是一颗不少。
他又朝着辛迪伸出了手:“你刚才也没在房间里。”
凌峰看着满地的子弹,双眼隐藏在镜片后看不太清:“没事,辛迪,让他查。”
接下来又是一地的子弹,还是一颗不少。
“可以了吗?”凌峰放下双手,语气中隐隐带上了一丝火药味。
要不是看在贺骏死了的份上,他根本不可能让贺茂虎这么卸他的枪。
子弹明明可以卸在手里,方便装回去,但贺茂虎却偏偏弹到地上,摆明了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们的枪没开过不能说明什么。”贺茂虎冰冷的枪口仍然对着凌峰,“现在武器库没上锁,谁都能多拿一把枪。”
“那你卸我子弹什么意思?!”凌峰一发作,双方的人都用枪抵住了对方的脑袋,那阵仗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恐怕就是一片血海。
“别冲动。”贺亦巡一手摸着枪套,一手把许培护在身后,对贺茂虎沉声道,“你想清楚开枪的后果。”
——现在凌峰的枪没子弹,重点是贺茂虎的态度。
贺茂虎又看了眼贺骏的尸体,眼眶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但他还是隐忍地命令道:“把枪收起来。”
他一表态,凌峰使了个眼色,他那边的人也跟着收起了枪。
只是谁都没有解除上膛。
“你们先离开甲板,不要破坏现场。”贺亦巡隐隐感觉不妙,只能找个借口让双方的人先分开。
然而事实证明这没有任何作用。
贺茂虎的人从左边甲板离开,凌峰的人从右边甲板离开,两边的人都来到了游轮中部,然后——
通过侧边的门涌入了赌场之中。
熙熙攘攘的声音从赌场传来,不知谁喊了一声“干他们!”,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枪声。
许培只在电影里见过枪战场面,通过巨大的玻璃旋转门往里看去,只见有的人躲在大理石柱后,有的人推倒赌桌当成了掩体,两边的人都死命地朝着对方开枪。
下一秒,有子弹打中了玻璃旋转门,几米高的玻璃就这样碎裂开来,轰然倒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许培的心跳在无限加快。
有一部分是枪战导致的紧张,但更多的是腺体开始肿胀伴随的生理反应。
他确实要发情了。
在枪林弹雨中。
许培觉得他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