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青炀都没来得及道歉,就见薛尚文眼珠一转,忽然抬手扯住应青炀的手腕,“你跟我来!”
应青炀被薛尚文拉着,在薛府中一阵七拐八拐,避开中堂里会客的人,转而到了院外一处假山后。
这里视野不错,一抬头就能把整个中堂尽收眼底,主座上薛家大小姐端坐在那,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不出多少友善。
应青炀稍稍凝神,便在侧边座位上看到了崔隅。
崔隅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翻来覆去也就是寻求合作的话术,薛大小姐听着,眼底已经露出了几分不耐烦。
旁边的座位上是个穿着云白锦衣的少年,锦衣上绣着金色的云纹,同色的抹额中间牵着汉白玉,玉簪束冠,一看就是高门贵子。
这就是少帝?
应青炀这个位置看不到这少年的正脸,从侧边看去,少年还算清秀,华贵的气度也的确压得住他的身份。
像富贵子弟,但并没有身为上位者的压迫感。
是因为年纪太小?侧脸看着的确清秀,不是那种具有冲击性的昳丽长相。
这幅模样,看着不像是能和太上皇打擂台争夺大梁政权的人。
应青炀心底默默给出评价,但也知道说出去大概就是所谓的大不敬。
边上的薛尚文就直白多了,他小声嘀咕:“看着很普通啊……”
应青炀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慎言。
然而隔墙有耳这四个字,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应青炀眼见着有个护卫走到少年身边耳语了几句,他心道一声糟糕,但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薛小姐似乎还有别的客人?”少年拿着一把折扇,在手里轻轻把玩,语气好奇。
薛大小姐一抬眼,就见薛尚文和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年人走进中堂。
身后跟着的是少年带着的几个护卫。
是被请上来还是被胁迫的,一看便知。
薛大小姐眸色一沉,“误会,这是我家幼弟,许是好奇是哪位客人来拜访,这才过来瞧瞧。”
那少年轻轻扬眉,“那身后这位是?”
薛尚文看这人不顺眼,但也知道他身份不简单,便不耐烦地介绍道:“这是我一好友,姓姜,我带他来府上转转。”
动作间尽显敷衍。
那少年把玩着折扇,似乎也知道自己未表明身份,没有介意薛尚文的无礼。
反倒是他身边的崔隅,一眼便认出了应青炀。
“是姜兄吗?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崔隅表情惊喜,向身边的贵人介绍道:“这位就是之前我说过的救命恩人。”
“哦?”少年晦暗的视线直直越过薛尚文,落在应青炀身上,忽而轻笑道:“江小公子真是心善,多谢你救崔隅一命,可帮了本公子大忙了。”
不知道是不是应青炀的错觉,这人在说话时似乎把“江兄”这两个字故意咬重了些,听起来居然有几分咬牙切齿。
应青炀道:“崔兄已经谢过多次,小事,不必再提。”
“江小公子真是有肚量。”少年人从座位上站起身,他向应青炀走近几步,审视的视线落在应青炀身上。
那视线从头到脚一寸一寸扫过,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挑剔和嫌恶,让应青炀心底忽地升起了无名火。
——这厮看什么呢?眼睛不需要捐出去罢。
应青炀借着帷帽翻了个白眼。
少年人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又问:“江公子为何戴着帷帽,可是对容貌不自信?”
应青炀声音渐冷,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以色侍人才会时时在意容颜,公子缘何有此想法?”
少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用折扇掩唇,“噗嗤”笑出了声。
“是本公子冒昧了。”
他眼底的轻蔑不减,又对上首位置的薛家大小姐道:“薛小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当年薛老爷子错过的东西,如今你还有机会再拿回来。”
“本公子来姑苏本是有重要的事要做,帮崔隅只是随手为之,薛小姐肯定会做个明白人吧?”
说罢,他不等人回应,手里折扇“唰”地打开,闲庭信步似的离开中堂向外走去。
走到一办又回过头来,看着应青炀道:“江公子,明日崔家宴会,希望能在崔府一叙。”
少年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薛尚文盯着那背影,面色狰狞地冷哼一声。
薛大小姐的脸色还好,她几步走上前,狠狠敲了薛尚文的头,“带客人进府也不知道消停,真不怕闹出事端来,还好那位没计较。”
薛尚文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忽然被亲姐敲头,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果然是个大人物,唉,我就是没忍住嘛……你不知道今天有多气人……”
薛家大小姐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应青炀,“尚文,这位是刚交的朋友?”
“是新邻居!他想借咱家的销路,卖一种新式皂角。东西我试过了,绝对能成为硬通货!”
薛尚文信誓旦旦地说着。
应青炀觉得谈生意的时候到了,自己也得有点诚意,便把帷帽一摘,抬手作揖:“薛当家可以先看一下东西,再谈销路的事情不迟。”
薛大小姐点点头,心说看来这人对自己的东西很有信心。
她抬眼极快地打量一眼应青炀的长相,到了嘴边的话忽然拐了个弯。
转头看了看薛尚文,又仔细看了看应青炀的眉眼,顿时觉得这销路的事可以先往后放一放。
她神情复杂道:“就算随之不行了,你也不能当着他的面找个长相有几分神似的人来替他。怎么不得避着点?”
薛尚文倏忽间瞪大眼睛,“哈???您说什么胡话呢???”
应青炀:“……啊?”
不是,就出来逛一圈他怎么就成替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