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越愤怒的质问让沈惊春白了脸色, 她嘴唇嗫嚅,声音极低,辩解听上去苍白又无力:“我喝醉了。”
“喝醉了?”燕越噙着泪笑着, 质问的语气中掺杂着绝望,“喝醉了翌日也分不清我和他吗?”
“他似乎伪装了瞳色, 而且那晚之后再见燕临,我就盖上了红盖头, 根本看不清他。”沈惊春试图解释, 她的神色慌乱无措,想要燕越再相信她一次, “你们身形......”
“够了!”沈惊春解释的话语被燕越骤然打断, 他猛然起身,背对着沈惊春, 声线略微颤抖, 泪如断掉的珠线落下,“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
燕越从榻上离开,借着阴影将泪抹去, 他语气冷硬:“以后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 别想着逃走,你要是逃走, 我立刻杀死燕临他们!”
他没再看沈惊春一眼, 径直离开了房间。
燕越一走,沈惊春便敛了慌乱无助的神情, 宛如一条咸鱼瘫在床上。
系统能够自由变换形态, 方才便变换成蚊子的形态随燕越进了房间,一直等到燕越离开才变回了麻雀形态。
它飞落在床头, 气急败坏地责怪沈惊春:“这就是你说的法子?被困在这?你知不知道那杯酒里......”
“知道,加了料嘛,灵力被强封了而已。”它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惊春打断,形势紧迫到这种情况,沈惊春却依旧不急不躁,她躺在床上慢悠悠地说,“急什么?我早就料到了。”
“料到了?那你还往套里钻?”系统摆明了不信。
“不用担心。”沈惊春莫名笑了,她安抚系统道,“过几天我就能出去了,这几天刚好还能刷刷进度。”
刷进度?这孩子傻了吧?系统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傻子都知道撞到南墙要回头,燕越都被气成现在这样,怎么可能还会来自找虐吃?
沈惊春倏然睁开眼,她似笑非笑看着系统,像是看穿了系统的心思:“疯子和傻子可不一样,他一定还会来。”
事实证明,还是沈惊春更了解燕越,之后每一日的戌时,燕越都会准时来到她的房间。
每一次来,沈惊春都一言不发,像是无声地用这种方式抗议。
而燕越对此也似并未在意,直到今日,他压抑的情感终于崩塌成溃。
前夜为了处理乱党,他一夜没睡,眼下一片青黑,还未走近沈惊春,她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燕越捂着胳膊,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了一路,他坐在桌前,亲自包扎伤口。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的身体已是疲累至极。
燕越将药粉撒在伤口,绽开的血肉狰狞可怖,他绷着下颌用布条紧紧扎好,余光看见沈惊春担忧的目光。
他紧皱的眉眼松动些,语气也柔和了:“不是什么重伤,不用......”
“你对他们动手了吗?”沈惊春的声音盖住了燕越未尽的话语,她忧虑的情绪根本不是为他存在的。
方出口的话像是一巴掌打在了燕越脸上,火辣辣地疼。
“在你心里,我一点信用都没有吗?”燕越面上肉眼可见地血色尽失,他的笑带了浓重的自嘲,眼中泛着似有似无的泪光,“沈惊春,我受伤了,你却连关心都不装一下吗?”
“不是的,我当然关心你。”沈惊春张了张唇,似是想要挽回局面,“我只是......”
“你只是更关心燕临,对吗?”燕越苦笑着接下了沈惊春的话。
“你和燕临不一样。”沈惊春呼吸急促起来,她语速极快地解释,声音紧张慌乱,“燕临他身体病弱......”
“他身体病弱!”燕越胸膛剧烈起伏,因为气愤,额头青筋也凸起了,每一句话咬字都格外用力,“我的伤就不重要了是吗?”
“沈惊春,我也是人!”燕越用力堵上沈惊春的唇,似是这样就能不再听到这张嘴说出冰冷无情的话,他的吻粗暴强势,话语中却透露出浓重的绝望,“你就不能爱我吗?”
“看着我。”燕越凌厉的双眼如今被泪水盈满,眼尾被泪水晕开一大片绯红,他痛苦地吻着她的手心,滚烫的泪水砸在她的手背,“看着我,沈惊春。”
“我不信你不爱我。”燕越哽咽着,曾经狠戾的目光只剩下卑微,他一遍遍吻着沈惊春的唇角,泪水湿润了她的脸颊,他急切地向她祈求着爱,就如同被遗弃的狗求主人再次爱他,“求你说爱我,求你说只想和我在一起。”
沈惊春闭上眼,神色痛苦似是在进行激烈的挣扎,最后却还是颤抖着唇说出了那句。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混在呼啸的风声中,似是从未存在过,但燕越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说的那句。
炙热的情感冷却下来,疯魔的状态也渐渐褪去,燕越只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也冷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不知该用麻木还是冷漠来形容。
然而平静只是假象,沈惊春耳边不断响起播报声,伴随着刺耳的警鸣。
“警告警告!任务对象情绪失控,程序故障,计算进度为85%,&¥#@&¥……”
播报声突然卡顿,鲜红的数字重新变换,甚至出现乱码,数字也毫无规律地变换。
87%,59%,*&%*#,95%,&*¥%$。
数字最终停在了89%,而这时燕越松开了紧握沈惊春的手,摇晃地站了起来,紧接着突兀地笑了。
这道突兀的笑声像是一个信号,他捧腹仰天大笑,甚至喘不过了气,任由着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别这样。”沈惊春痛苦地摇头,她低垂着头,反反复复地道着那一句,“燕越,别这样。”
“我知道了。”燕越喃喃重复,显然已是听不进沈惊春的话,“我不该纵容你,我应该杀了燕临。”
“只要杀了燕临,一切都会结束。”燕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眼闪动着兴奋的光,理智荡然无存。
“不!”沈惊春悚然看着燕越意识到他真的会杀死燕临,她惊恐地喊住燕越,“燕越!燕越!”
沈惊春的阻拦并没有起到作用,燕越脚步急促地出了门,不顾沈惊春在身后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沈惊春刚才的激烈反应像是阵云烟,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恐慌的情绪,她甚至松散地打了个哈欠。
她身体往后一倒,疲累地闭上了眼,嘟哝了一句:“终于要结束了,演戏真累。”
沈惊春陷入了睡梦,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人在戳自己,她刚惺忪地睁开眼,对上了燕越放大的脸,惊恐地张嘴就要喊。
面前的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他竖起食指示意沈惊春安静,声音压得极低:“别叫,我是燕临。”
等看到沈惊春点了头,燕临才松开了手。
“你怎么逃出来了?燕越呢?”燕临帮她松绑的间隙,沈惊春问道,“你快走吧,这道铁链没有钥匙解不开的”
“不用担心,我拿到了钥匙。”燕临动作极快,绳子松落在地上,他一边低头将钥匙插入锁孔,一边和沈惊春解释,“燕越被我困在了我的房间,但他很快就会追来,你先和我一起逃走。”
锁链被解开,沈惊春揉着拷红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答道:“好呀。”
“外面没有人,走吧。”燕临探头警惕打量四周,手朝身后招了招。
倏然,燕临的脖颈被重重砸了一记手刀,闷哼一声重重倒了地。
“跟你逃走?”沈惊春甩了甩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晕倒的燕临,轻蔑地嗤了一声,“等着再被困住吗?”
兄弟俩都是疯子,在她面前装什么好人呢?
沈惊春干脆利落地把燕临装进了香囊里,朝婚房施了烈火,火焰瞬间熊熊燃起,升起的浓烟瞬间引起了众人的警觉,即便在过道也能听见救火的怒吼声。
沈惊春不慌不忙地施了个隐身咒,向反方向走去,她在支走燕越后就指挥系统取了红曜日的钥匙,现在只要去祠堂就行。
在婚礼当日那场闹剧上,狼后借着众人注意力被沈惊春吸引,将装有红曜日的匣子藏在了祠堂,所幸她有注意。
沈惊春在前往祠堂的路上给多个建筑加了烈火,全领地的人都忙着救火,没有人会来祠堂,她顺利地进入了祠堂。
沈惊春的手在贡桌一角下轻轻一按,一张暗屉弹了出来,装有红曜日的匣子就放在里面。
刚好,系统衔着钥匙飞进了祠堂,沈惊春伸出手,飞落的钥匙正好掉在她的掌心。
外面火光冲天,救火的叫嚷声不断,沈惊春却气定心闲,她将红曜日藏好,又把假的红曜日放回了匣子。
沈惊春环顾了一圈祠堂,祠堂是由冬青木打造的,燃烧速度较慢,狼族的人应当能及时赶过来。
沈惊春思定后不再顾虑,她将晕倒的燕临放了出来,匣子放入了他怀中,朝祠堂也扔了把火,制造出他偷窃红曜日,却被浓烟迷倒的假象。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沈惊春喃喃自语。
“唔。”燕越被疼醒了,他捂着腹部的伤口,晕倒前的记忆涌了上来,他暗骂了一句,“该死的燕临,竟然暗算我。”
他挣扎地站起,出了门却惊愕地发现领地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火光。
燕越抓住一个救火的人问:“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领地突然起了火,现在忙着救火呢。”壮汉匆匆解释完就离开了。
燕越的目光忽然捕捉到沈惊春的身影在暗处一闪而过,燕越眼皮一跳,随即追了上去。
沈惊春速度极快,燕越落了一程才看见她,再追已经赶不上了。
好在沈惊春不熟悉地形,逼在了崖顶。
庆幸刚涌来,燕越的呼吸就突然滞住,因为他发现这竟然是万魔窟所在的山。
万魔窟不是个山洞,而在崖底,千丈的峭壁和呼啸的诡风成了绝佳的囚牢,一旦掉入崖底,绝无逃脱的机会,因为在窟底有数万的妖魔会在瞬间将其蚕食。
沈惊春被困住的几日,他每天都会逼她喝下强封灵力的酒,更是没了逃出万魔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