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契哥[种田] 锦观 3355 字 1个月前

李宝福说:“大娘你干嘛呢?”

杨母漫不经心地瞧着李家地里的芥菜长得葱茂,说:“寿儿,你这菜长得真好,去年的大头菜腌条没?”

这大头芥菜腌成条用来炒肉片或咸肉最是好吃爽口,去年李多福坐月子时,李元凤腌了不少在家里,如今厨房还有两小罐呢。

李宝福打量杨母神情,说:“腌了。”

杨母背着手在李家地边走,嘴里不时念着这菜长得真好,真漂亮的话。

终于李宝福受不了了,灵光一闪,说:“大娘,你要喜欢铲株回去吃。”

杨母顿时笑了起来,说了两句这这么好意思说着就要掏出镰刀挖菜。李宝福先她一步,半挡着身给她挖了株漂亮鲜嫩的芥菜。

杨母也高兴,走时还问李宝福水田犁好没,要是没她把牛借给两人用。

李宝福笑着说犁好了,等晚稻时候再去借,杨母笑着说行。

而后李宝福瞧了眼昨天才淋过粪水的芥菜。

望着地里的一个大空洞,赵庄生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说:“我也挖点回去腌好,过两天吃酸菜炖鱼。”

芥菜品类多,腌条的是大头芥菜,上面是长叶子,下面神似萝卜。而杨母撬走的是叶芥菜,多食用青叶,这种叶芥菜淘洗干净后,开水烫皮,加点醋腌上一天就成酸菜。

李宝福点点头,让赵庄生挖了稍远的一株芥菜。

回家路上,赵庄生说:“下次别给她菜了,这犁地的话我自己来。”

每次赵庄生看李宝福精心浇灌的菜被人挖走,心里蛮不是滋味。

不就是犁田吗?他套上犁、耙干个两三天就完了。

李宝福给赵庄生喂了颗桑葚,说:“那株菜才浇过粪,昨儿我看小木子又在根茎边埋了屎,她拿回家不得用水洗上好几十遍?她家可离水井远。”

赵庄生皮笑肉不笑道:“够她吃了。以后咱们不能送她菜,每次都要,等以后有钱和田了,我就去买牛。”

李宝福一手提着芥菜,一手牵着赵庄生的衣角,笑道:“听你的听你的。”

回到家,赵庄生做饭,李宝福切桑叶喂蚕。

切桑叶时李宝福想这秧苗已发,水田又要犁、耙,两人接下来怕是没几天清闲了。

但幸好水车竹口接连在尚书塘下,只需人力踏踩这龙会山的上百亩良田都将受甘水灌溉。

边想着事,李宝福边喂蚕、分盘、捡蚕沙,两大筐蚕沙被清理出来倒在草席上晒着。

厨房里已响起滋滋的油爆声,赵庄生做的什么菜?

李宝福用木耙推着蚕沙随即走到厨房的小窗户边探头往里看,岂料才伸长了脖子,炒菜的赵庄生就发觉了,猛地抬头,就跟鬼鬼祟祟的李宝福对上了。

李宝福噗嗤一笑,眼神往窗下锅里看,说:“你在做什么菜?”

赵庄生压下嘴角笑意,用木盖遮住锅,一本正经道:“龙肉。”

李宝福才不信这个,朝赵庄生轻哼一声就把剩余蚕沙推平晒上了。

木耙子推拉蚕沙的滋滋声里,院外忽传来李多福叫声:“宝福。”

“哎!”李宝福小跑到门前,看李多福提着两株芥菜背着和儿,说:“姐快进来!”

“懒得进去,”李多福摆摆手说,“那个陈璋妹妹的婚事和大姐夫那边订好了,这月十七大姐这个媒人要过来下礼吃饭,你把屋子打扫一下,备点菜到时候上我家吃饭去。”

“好啊,”李宝福说,“侄儿们来吗?”

“她应该只会带小六来,”李多福上前两步,嘱咐道:“你多备些菜,免得陈璋他妈说我们吃他家饭菜。一天天念叨烦得很。”

“知道了。”李宝福戳了戳熟睡的和儿,李多福嗔道:“别弄她,才睡熟呢。”

李宝福嘿嘿一笑,想着厨房有两罐他才腌好的蟛蜞酱,就让李多福等会儿自己去拿。进厨房时,赵庄生才把菜炒好,满屋都是开胃的咸肉味。

赵庄生说:“四姐吗?”

“对。”李宝福在柜子里找蟛蜞酱罐子。

赵庄生“哦”了声装好二十个鸡蛋和一罐大头菜炒咸肉给李宝福,说:“四姐喜欢吃这个。”

李家人的口味,赵庄生都记得,李宝福笑着应下,随即在赵庄生脸上亲了口,才出厨房把东西交给李多福。

赵庄生笑着摸摸脸,把饭菜端到院里树下坐着等李宝福回来。

这忙完地里,稻田也得开始忙了。

赵庄生去踩水车把水引到自家田里,李宝福就跟薛屏疏通水渠里的草。这样两头都来,自家水田好几月都不会干涸,日后种晚稻也不用再通渠了。

初夏阳光暖人,李宝福戴着草帽穿着草鞋沿途捞水草,水渠对面的薛屏就念:“你说他怎么能这样说我?”

李宝福撇了撇嘴,用锄头打起水草,说:“蟠哥说的也是嘛,你家老二几个孩子都大着呢。去你家吃半个月怎么都得吃垮小半座粮山头,你家去年交了税粮也没剩多少,这孩子一多咋吃?”

家家户户这交了税粮吃的都有些紧巴,村里也只有李宝福和赵庄生这种两人过日子的粮仓能松些够两人大吃特吃,其余家里都得为一家子饭食考量。

薛屏叹道:“老二也是难嘛,他带媳妇去南安看病,日子本就难,我不帮着一点还能怎么办?这一大家子的,就我没孩子。”

“所以他们有啥事都把孩子放你家玩,”李宝福说,“屏哥你家是没孩子,但薛二爷跟你们一起住,你照顾父母也辛苦。”

薛父两年前中风瘫在床,薛母身体不好,两人便由薛屏赡养,四口人挤在祖屋过。

“孝顺父母是应该的,”薛屏捞起水草,见水渠下游有几个孩子坐在渠边玩水,也坐下来踩水,“我是老大,我不做谁做?”

见薛屏歇下,李宝福也脱了草鞋坐在他身边踩水玩。

夏阳午后,清澈涓流流过庄稼人的脚。

鸟雀和虫鸣声里,青山云雾仿佛在耳边展开,李宝福双手后撑在地上,仰起脖颈享受这夏阳,说:“你是老大没错,可你不是冤大头啊。屏哥,云云以后是不是就你养了?”

薛屏搓着脚丫子,答道:“老二说他女儿够多了,他看许蟠喜欢就说过两天去祠堂把孩子过在我名下,给我当女儿。”

“真的?那也太好了,”李宝福说,“这样的话,你不得为云云攒点东西?将来女孩儿出嫁要很多钱的,不然夫家哪能重视她。”

薛屏“唔”了声,踩着水说:“也是,那我得现在就得回去攒钱。”说着他揽过李宝福的肩,“等春蚕卖了钱,我就把上次你借我的还你。”

“我俩之间还说这些?你有钱再还我吧,”李宝福笑着说,“不过你有了云云得为孩子多想想,要是家里没了粮,云云和你父母吃什么?”

薛屏若有所思片刻,最终说道:“说的也是。那我回去跟爹娘说说,确实老二那么多孩子呢,整天大伯大伯的叫,吵得我脑子都要炸了。”

李宝福哈哈大笑,跟薛屏说起自己去年带小四小五时那近乎崩溃的事。薛屏则说起薛云晚上哭,薛父起夜,薛母头疼,而许蟠呼呼大睡,自己哄孩子的苦。

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聊孩子聊家事,而下游那群小孩嬉闹着跑到两人下方,他们各把一只草鞋丢进水里漂着,比赛谁的鞋先到终点。

水渠边满是孩童笑声。

日头渐斜时,一高大结实的身影悄然地从李宝福和薛屏身后出现,那背光的身影遮住李宝福的身形。

“李宝福。”

严厉冷漠的声音骤然响起,洗脚玩水的李宝福身形一凛,草鞋都顾不上穿,一骨碌爬起来就往下游跑。

他飞快的残影让薛屏都没看清这人是怎么做到的,但赵庄生手里那根明晃晃的黄金棍勾起了薛屏不少被打的回忆,他叹了口气继续搓脚同时惋惜李宝福的遭遇,但很快他见到了拿着两根荆条沿田埂上来的许蟠。

“薛屏你个狗日的,又在这里耍懒!我不是让你去耙田吗?!”

李宝福没穿鞋不一会儿就被赵庄生追上,挑着圈挨了轻轻的几棍子,继而站在原地等赵庄生回去找草鞋。

李宝福持黄金棍,朝路边一丛茂密草来了一套我自横刀的乱劈箭法,将那草杀得七零八落,歪打扭斜,随即手腕一转把黄金棍收在身侧,宛如话本上的侠客。

可侠客也要穿鞋,但侠客媳妇儿没找到鞋。

田间地头,两人交叠的影子拂过路边的青草。李宝福趴在赵庄生背上,挥舞着那根黄金棍,说:“都怪你,我鞋都被冲跑了。”

赵庄生掂了下李宝福,说:“谁让你玩水的?别看现在天气热了起来,但那水凉得很,不注意会风寒。”

李宝福一手搂着赵庄生的脖颈,一手甩着黄金棍去打那浸满了阳光的青草,他晃了两下脚,嘟囔道:“啰嗦的老男人!”

赵庄生:“什么?”

“啰嗦!”李宝福朝赵庄生耳边喊道,“你是个啰嗦的老男人。”

赵庄生轻哼一声,牵了牵嘴角:“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话气得李宝福收了黄金棍,双手去扯赵庄生耳朵,耳朵被挠,赵庄生下盘就不怎么稳,怕人摔了,是赶忙好话求饶,善心侠客李宝福这才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