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只是普通的大床房, 不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这倒给殷哲宇省了到处找房间的事儿。
他把金敏京往床上一扔,趴在旁边大喘气。
奈何金敏京实在喝太多了, 床垫里的弹簧仿佛弹进他胃里, 金敏京哇一声就吐了。
殷哲宇:“……”
时至凌晨一点多, 殷哲宇叫酒店的人过来换床品, 自己则把金敏京拖进洗手间扒了个干净,温热的洗澡水兜头而下,迷迷糊糊的大少爷总算清醒了点。
“学弟?”
“自己洗。”殷哲宇把蓬头塞给金敏京,自己往旁边一站。
他尴尬的要死, 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想出去, 又怕对方脚底一滑把自己摔成骨折骨裂。
毕业季是学生们很忙的时候,尤其是他们这些音乐剧演员,如果肢体受伤影响表现, 无论家世如何, 总归是吃亏的。
“哦……”金敏京乖乖点头,站在淋浴间里东倒西歪地上下冲洗,当着殷哲宇的面□□却毫无羞耻感。
但很好看。
像刚出水的美人鱼。
殷哲宇足足等了十几分钟, 简直度日如年, 洗澡水停下的时候, 他如蒙大赦,飞速扔给金敏京一条浴巾:“……学长早点睡,我去给你买身衣服。”
他说完就要走, 急得不行。
“等等。”金敏京叫住他, “新衣服我让司机拿就好, 他明早接我的时候会带来的。”
哦, 对。
殷哲宇向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根本没想到这茬,他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学长好像好多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
“等等。”
殷哲宇刚想问对方还有什么事,然而下一秒,一双还带着水汽的胳膊从身后环住他的腰。
金敏京嗓音柔和,带着一股可怜巴巴的味道:“学弟,我已经毕业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变少,今晚不能留下陪陪我吗?”
嘴上说着能不能、可以吗,胳膊却勒的像锁链一样紧,殷哲宇差点喘不上气,聪明如他,瞬间就明白金敏京是什么意思。
若问他对金敏京有好感吗,那自然是有。可要问到没到能谈恋爱、能上床的地步,殷哲宇会回答不能。
他们才认识一年多时间,在这些日子里,殷哲宇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精力都放在个人学习和社团活动上,他和金敏京之间与其说是暧昧,更像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他并不觉得这样草草进入一段关系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尤其是对自己而言,想爱就爱,那是多么奢侈的权力……
殷哲宇的沉默令金敏京如堕冰窖,他手臂勒得更紧:“不喜欢我吗?”
殷哲宇不知道怎么回答。
金敏京:“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男人,还是不敢喜欢男人?”
殷哲宇叹气:“……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赶紧睡觉,如果你睡醒之后还能想起今晚的事,我们再聊。”
金敏京:“要聊就现在聊。”
殷哲宇:“你现在不清醒。”
金敏京:“我一直都清醒。”
殷哲宇:“如果你清醒,你就不会专挑喝醉之后才说这种事,金敏京!”
金敏京一愣。
殷哲宇闭上眼缓缓道:“金敏京,我们害怕的东西应该一样吧?我的家庭你知道的,对现在的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前途、是收入,我现在还没毕业……我的意思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我不想在我未来的路上增添太多不确定因素……你的家人,应该也在意吧?”
“他们会接受的。”金敏京说。
“你问过吗?”殷哲宇苦笑,“你是独生子吧?需要仰仗父母才能过好日子的人,什么时候能替父母做决定了?”
他推金敏京:“放开我吧,冷静冷静。”
金敏京岿然不动,抱得更紧:“我很冷静。”
殷哲宇挣扎:“你不冷静,金敏京!放手!”
金敏京生气,把殷哲宇转过来面对面:“好,我不冷静,我让你看看我不冷静的时候什么样!”
他捏着殷哲宇的下巴就吻了上去,热切的吻还带着酒店薄荷牙膏的气味儿,这是殷哲宇的初吻,他吓坏了,他没想到金敏京会突然对他做这种事。
这个吻经验丰富富含技巧,殷哲宇不是对手,被吻得方寸大乱,并且打心眼儿里迸发出一股怒气。
他觉得金敏京是在玩弄他。
贵公子喜欢上穷小子,如果是真心实意,为什么不在大家都清醒的时候谈谈,非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金敏京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殷哲宇的话不出他所料,对方在乎的东西很多,个个都比他重要。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等不起。
他答应妈妈要出国深造,只要不浪费他的天赋,做哪行儿随他。
一旦出国,就说不准要待多少年,他能等,殷哲宇能吗?
如果工作之后遇到心仪的人呢?如果再有其他前辈和对方一起吃午餐呢?如果剧团里掌管晋升的上司介绍自己的女儿给他,殷哲宇会不会同意?
他用最坏的想法揣度殷哲宇,这的确不好,但万一呢?这种事谁能赌得起?
总之金敏京不能。
他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即便当下无法得到,至少他要保证自己无法失去,所以有些手段,他必须……
啪!
金敏京的吻太过突然,简直像帝王临幸下人般兴之所至、突如其来,根本没询问对方是否愿意。
这超过了殷哲宇所能承受的上限,于是他打了金敏京一巴掌。
这一巴掌有点突然,很响,殷哲宇和金敏京都呆住了。
殷哲宇突然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一瞬间,他脑子里竟然像走马灯一样想了很多事。
比如他的父母、他的弟弟妹妹、他的学业、他的未来、他的前途……
毕竟以金敏京的家世,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甚至在行业内,对方不用捏死他,就有一百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方式。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天平,当事情发生时,你所拥有的一切、你曾付出的一切、你未来可能得到的一切……所有东西,都会变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砝码,供你在内心的天平中增增减减。
于是,那些过去一年中产生的朦胧情感和微小悸动,在代表现实的砝码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轻若鸿毛。
殷哲宇一下子就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和他交朋友呢?
他交朋友不为利益,他不图金敏京什么,但也不想要麻烦。
这一巴掌打得不轻,脸颊是刺痛的,金敏京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突然笑了。
感觉很难说,长这么大也不是第一次挨打,按理来说他应该生气,但没想到,金敏京竟然觉得殷哲宇把他打爽了。
打吧,金敏京心想。
接下来我说的话也不会让你高兴,不过没关系,目的达到就好。
于是没有一句我喜欢你,也没有一句道歉,金敏京直接问对方:“你想做音乐剧这行,对吗?”
殷哲宇拿不准他要做什么,没说话。
金敏京并不介意,他把脸埋进殷哲宇颈窝,动情地向下亲吻:“哲宇呀,做我男朋友吧,我给你第一剧团的实习机会,怎么样?”
第一剧团的实习机会,那是各大顶级艺术院校的优秀毕业生才有资格竞争的机会,殷哲宇从高中到两年后大学毕业,他得努力很多年才堪堪能获得一个竞争资格,可这样一个实习机会,在金敏京口中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
果然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