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

幸村精市的攻势逐渐减弱，好似一块没了电的电池，蔫巴巴地被秋成知仁轻易反超。

是梦吧。

金色的虚影拿出纺锤，敲了敲四周的屏障，又静静地飘了回来。

栗发的少年似有所觉，停手后，任由球擦过他的脚边，仔细观察附近的情况。

还真是梦。

片刻后，秋成知仁探查完了周围一圈。

戳过幸村精市的脸、抢过真田弦一郎的帽子、翻过柳莲二的笔记本（空白）、捏过切原赤也的耳朵、吃过丸井文太的蛋糕（没味道）、摸过杰克桑原的卤蛋头、拽过仁王雅治的小辫子、摘过柳生比吕士的眼镜……也没能找到打破梦境的办法。

他干脆盘坐在了地上，金芒一闪而过，精神力四散探去查找幻境的薄弱点，球拍随意的搁置在一旁，目光没有脱离对面的幸村精市半分。

蓝紫发少年犹如被设置好了程序的ai，网球一发又一发的砸过他的身侧，裁判席上柳莲二报比分的声音毫无机质，像是古旧的录音带。

观众席上的大家没有人对于他此刻的动作提出什么疑惑，只是一句句的夸赞着这场比赛——

“柳前辈已经报到第十局的比分了，真田前辈夸人句子也已经换了第十批了。”

“无论怎么看都很ooc吧？！”

他叹了口气：“出去之后，我要告诉幸村前辈，他写的剧本好烂啊。”

是的，秋成知仁从陷入‘梦境’的那一瞬间就发觉了不对劲。

如果换一个人来吃这招，或许真的就会在这场美梦中输掉整局比赛，但他的精神力本身就与幸村精市位属一个档次、甚至比他还要强上半分，自然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只是一时不察中了招，此刻正在一筹莫展中。

纺锤飘了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似乎对他消极怠工的态度很不满意。

“好啦好啦，我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秋成知仁被拍的往前栽倒，揉揉脑袋嘀咕了两句，重新握上了球拍，闭了闭眼，金芒一闪而过，丝线缠绕上那柄球拍，将之包裹于其中。

“既然是幻境——”

一柄利刃从裹成蚕蛹的丝线中探出，带着锋锐的、无坚不摧的气势狠狠地劈向脚下的球场，那是精神力壁垒最为薄弱的地方，也是最好打破的地方。

——“那就打碎它！！！”

切原赤也大喊一声：“有杀气！！！”

丸井文太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型，无语道：“我们已经知道了。”

站在场中发呆了几局的小后辈猛得一睁眼，黄色的小球带着恢宏的气势重重砸回幸村精市所在的半场。

“砰！！！”

幸村精市眯了眯眼，瞥了一眼落在脚边的球，勾起一个微笑：“看来，也没能困住你直到比赛结束啊，知仁。”

秋成知仁活动了一下手腕，吐槽道：“看见真田前辈面不改色心不跳夸了前辈你十局，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真田弦一郎身上瞬间收获了好几道目光。

幸村精市笑容僵了一下：“我没有编造出这种东西吧。”

或者说，‘梦境’中会出现的内容本身就不由他掌控，他只是提供了一个基础的模版，人的潜意识就会在这份模版上自主补充、完善，说服自己。

但秋成知仁不同，他一进入梦境就明白了自己存在于假象中，也因此，他的大脑没有试图完善这些场景来使自己相信自己仍在‘现实中’。

换而言之，他看见的是底层代码。

不过他不知道这种事，因此这个锅自然而然地扣在了幸村精市身上：“说不定是前辈的潜意识呢……不过这招还真是有趣哎，很适合哪次比赛假装自己中招瞭然后倒头就睡。”

幸村精市不笑了，眉心跳了跳：“你快要输了哦，知仁。”

“？！！我刚刚睡了多久？！”

秋成知仁这才猛得一扭头看比分板，明晃晃的“4-1”闪瞎了他的眼。

“……”

片刻后，栗发少年发出“嗷”的一声惨叫，瞬间提起了十万分的专注力，目光灼灼。

笑容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

转移到了幸村精市的脸上。

他握了握球，将之高高抛起——

“那么，就这样结束比赛吧。”

*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们仍旧继续打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从天色明亮打到夜幕降临。在黑暗蒙上眼睛、视觉受阻之后，真田弦一郎打开球场边的灯之前，二人全靠直觉与判断力来回击。

仁王雅治评价为两个怪物。

怪物之一秋成知仁力挽狂澜，试图扭转局势。

他在‘梦境’中浪费的时间有些太长了，比分的劣势在幸村精市这种实力高强的人面前更加凸显，如果要赢下比赛，他就势必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调动身体中每一个可用的能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拿分的机会。

但是，这样做的代价是体力的急剧消耗。

一分、两分，一局、两局……双方的比分逐渐逼近、无限趋近却始终紧咬着彼此不放。

“谁也不肯让谁啊……”

“毕竟，如果露出一点差错的话，就会输掉这场比赛。”

他们谁都不想输。

球场外的窃窃私语声被奔跑时带起的风声吹落，耳畔只剩球擦过空气带来的嗡鸣声，倒影在那双眼里的色彩逐渐淡化、抹除，只剩那颗黄色的小球闪着光，飞速的越过白色的网。

秋成知仁大口地喘出了一口气，汗水已经浸透了他前后背的衣服，大滴大滴的砸落在球场上。

柳莲二蹙眉：“如果这样下去的话……”

如果这样继续拖下去的话，他是赢不了的。

秋成知仁比谁都要清楚这个事实，也一直在寻求突破的办法，但是他面对的是幸村精市，在完完全全拿出了自己全部实力的幸村精市面前，任何小花招都是一张脆弱的纸，一戳就破。

如果想要赢下比赛的话……

秋成知仁握了握球拍，不再犹豫，属于“无我境界”的白色光芒萦绕上他的手臂，加上了短暂的加强buff。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颗朝着他飞来的黄色小球，左手臂绷紧，金色的丝线顺着他的手臂缠绕上球身，在其落上球拍的那一瞬猛然挥出。

幸村精市目光一凝，却在球拍上感知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力在球的内部横冲直撞，似乎是极其嫌弃、排斥拍线一般，重重地向相反的地方弹出，带着极强的横向旋转垂直落地，在地上留下焦黑的印记。

“你利用无我境界强化手臂部分，改变了球的旋转，并为它附加上了额外的力？”

那种旋转力，哪怕在球弹开拍线的瞬间去接的话，估计也会被其上附加的另一股力量再度排斥，结局仍旧和第一次一样。

秋成知仁活动了一下手腕：“不愧是幸村前辈，直接就看出来了。”

幸村精市沉默，不再说话，拿起了网球，将之高高抛起。

“砰！”

秋成知仁快步赶到球的落点，金线萦绕其上，以相同的方式将之击回。

场边记录数据的柳莲二睁开了眼，快步翻下教练椅，走到场边。

真田弦一郎：“怎么了？”

柳莲二：“准备好医药箱，要打出那种球对于身体的负担极大。”

正如柳莲二所说，只是短短的几球之后，秋成知仁的左手腕就已经隐约有些发抖的趋势。

幸村精市自然也发觉了，他面色沉重，带着止不住的怒火，任由球擦过他身旁做自由落体运动，“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秋成知仁，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被点了个全名的秋成知仁浑身一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幸村精市的脸色，比看见切原赤也英语拿零分时候的真田副部长的脸色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