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晦气死了,都是考进来的,就她整天不是背着书包出去看书,就是凑在老师面前显眼。带的咱们一个宿舍都被重点关注。”
“谁说不是,一天天的不知道演给谁看呢。”
“当然是演给老师看啊,学校就她最苦最难,穷的鞋底子都是吊着的,也不知道非要读这个书干嘛。”
“……你小点声,都这个点了,她快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回来我当面说,妈的,每天都是一身的油烟味带宿舍,看见她就烦。”
“谁叫人家拿着高分的进的学校?老瘪三那群人看见这样的跟看见宝一样,说不准今年秋天实习,她就分去省院了。”
“……凭啥啊?真要是分到省院我是不服气的,都是一样进来的,没道理就因为她穷,她就事事占好处吧?”
“瞎,这咱们哪儿决定的了,都是学校说了算的,给谁还不是上面一句话。”
……
许亚男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人在肆无忌惮的讨论自己。
卫校的宿舍十分简陋,黄色的门板脱漆剥落,上面的玻璃破了一道裂痕,走廊上面是晾衣杠,三三两两的挂着一些衣物。
老旧的宿舍楼,偶尔跑动起来。还能听到楼板的振动颤抖。
在这里,许亚男不光是能听到一门之隔的里面如何恶意的揣测。
更能听到走廊里传来的其他宿舍的各种声音。
吵闹声,咒骂声,洗漱声……
昏暗的走廊灯光里,许亚男显得格外清瘦。
她面无表情推开门。
这是一个八人间。
可除去宿舍经常回家住的三个人,这里长住的人只有五个。
许亚男进门就看见三个女生凑在一处。
四张高低铺,五张在宿舍正中央的破桌子,闲来无事的女生手边放着零食和杂书,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像是编手绳用的玻璃绳,折星星用的塑料管,还有镜子,劣质的口红……
许亚男的床铺在靠近里面的上铺,她拎着沉重的书包跨过没坐人的凳子,艰难的把自己的东西往上铺推。
刚才还觉得有些尴尬不说话的女生,其中一个突然叫起来。
“喂!你放东西小心点!别给我床铺弄脏了!”
这个女生显然是刚才说话时候脾气最不好的一个,说完这一句还不够,阴阳怪气起来。
“你有时间就洗洗你的衣服和东西,真是的,我住你下面算是倒了霉。”
许亚男只当没听见。
她的漠视,让女生一腔怒气砸在了棉花上,几个人对视一眼,彼此各有含义。
许亚男放好了自己的东西,又拎起水壶快步赶往开水房。
从三楼到楼下,再小跑一段路程,许亚男气没喘匀就喊:“等一下!”
关开水房的大姨一脸不快:“怎么又是你,你哪个班的?我总得跟你们老师反应反应,下午五六点就下课了,非得拖到晚上快关门了来打水,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许亚男赔着笑:“大姨,我这两天有点事,你放心,我快的很,我就打半壶。”
晚上最后这会儿,开水也不怎么热了,许亚男接了半桶水,回程的路上轻快了不少。
不过轻松归轻松,许亚男也在心里发愁。
从上卫校第一年开始,虽然有钱花,但是她还是未雨绸缪的不敢花多。
一个人生活,最怕的不是没节制的欲、望,而是突如其来的变故。
就像是去年,许亚男生了一场病,虽然刚开始是小病,但是她为了图省钱打算自己扛一扛,这么一扛就坏了事,小病给拖成了轻度肺炎。
后来输了一个星期的水,花掉她一百多块钱,给许亚男心疼的不得了。
有了这次教训后,许亚男每天早上都要早起一个小时,在所有人都还睡着的时候,她先跑下楼,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跑上几圈,一边跑一边背书。
许亚男本来是为了增强体质,但是碰巧遇到了一次上级检查。
来检查的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看见许亚男跑步,十分欣慰,拍着她的肩膀夸了好长时间。校领导也知情识趣,赶紧拍两张照片给对方做宣传。
领导询问许亚男的情况,校领导主动解答。
学校有这样一个尖子生模范生,就算是领导不问,校领导也打算把许亚男推出来的。
这件事过去的很快,许亚男也没在意。
没过几天,许亚男的班主任就告诉许亚男,说是那张照片登报了,校领导决定全校跑步。
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决定,许亚男成了众矢之的。
尤其是同班级的同学,原本还能跟她保持一定距离的关系,但后来就开始所有人孤立她。
许亚男不在意孤立,她在意的是,自己在食堂的活也不太好做了。
她从入校开始就在食堂给人打饭,卫校的食堂不大,学生却在逐年增加,尤其是卫校还不允许早餐和午餐出去吃,所以食堂就会找一些家境不好的学生在饭点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