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1 / 2)

汪婆子的门前吊着个老灯泡,比起白或者黄,那光线更偏向深山老林里森森的幽绿。在灯泡的映照下,俩人白皙的肌肤都覆盖上了一层浅淡的乌青。

温热的掌心又一次覆盖了文侪的双目,可他却像是中了邪一般自细窄的指缝间盯住了那只山羊。

山羊的黑皮毛隐匿于夜色中,唯独那一双瞳子在青光下诡异地亮着。

文侪内心深处似乎响了个声音,诱惑着他随那山羊一道离开,他却是死死将脚卡进了墙根的一个凹槽中。

他知道,他这一走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可,他会被带去哪里呢?

那畜牲会将他带到杀人犯面前吗?

“你害怕吗?要我去把它赶走吗?”戚檐的喉头就抵在文侪的肩上,声带的振动也带起文侪胸腔的起伏。

文侪扯住戚檐的袖子,他听得出来戚檐没再开玩笑,即便那人常常满嘴跑火车,可适才那般确是要立马开干的语气。

“不要我去啊?那咱们就起来吧,反正又不是杀人犯,被它盯着也不会怎么样。”戚檐笑着揉了揉文侪的发,言罢果真站起身来,“在咱们文化里,黑山羊可是有辟邪消灾之用的,至于西方的……就忘了吧。”

戚檐说地上湿,强行将文侪从地上半扶半抱起来,大抵是文侪还有些犯迷糊的缘故,他任由戚檐动手动脚,乖巧得让戚檐耐不住唇角上扬。

“我的忍耐力是真的好。”戚檐只轻轻捏了捏文侪的脸颊,见文侪吃痛地叫了一声,这才笑呵呵地转身回到了木柜前继续翻看那自柜顶取下的竹篮。

由于篮子太满,而光线太暗,戚檐瞧不清,只能将东西一个个往外拿出来看。

起先被拿出来的、置于表面的东西还很正常,虽然同汪婆子有些不相称,却不至于突兀到离谱的程度。然而拿到大概第四样东西时,便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警棍、手铐、手持式对讲机、老牌录音笔……

任谁看了,都能意识到这一套装备皆是那个年代民警的办案物件。

戚檐放下已无法播放的录音笔,试图从篮子中翻出搜查证亦或者身份证等相关证件,但阴梦给线索向来吝啬,自然没可能如他所愿。

通过这些线索,他做出了三个推测:一、她曾任警察;二、她身边人是警察;三、她是某起案件的当事人。

戚檐最先排除的便是第一类,因为就从这同汪婆子的身高极不匹配的柜子来看,包括柜子在内的所有东西应并不属于她。

由于目前尚未得到什么线索表示汪婆子身边有什么较为亲近的人,故戚檐更偏向观点三,即她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了某起案件。

那么她会是杀人犯?嫌疑人?证人?亦或者受害者?

当真没有更多线索了么?

戚檐不死心地打开了先前翻过的柜子,这会儿那长毛黑蜘蛛已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了。他伸手进去,却只摸到了满手灰与蛛网。

他于是回首看向文侪,却见那刚从原主情绪中逃离不久的文侪正埋头于线索当中。戚檐这会儿感情充沛,越是瞧着文侪的背影,越是觉得他可怜巴巴的,便扑过去抱住了文侪。

“不要伤心。”戚檐说。

“靠,伤个鬼的心……”文侪被他推着向前一倾,堪堪稳住身子,便转身拧了戚檐的耳朵,见戚檐嬉皮笑脸一副知错不改的模样,不自觉又蹙起眉心。

戚檐说:“不要皱眉头。”

“你管我!!”

“那你管我好啦,大哥想要小弟做什么,小弟都会乖乖照办。”戚檐笑着,见文侪有点恼火,便扬了扬下巴,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绣花针。”

“这东西有什么怪异之处么?”

文侪点头:“绣花针、铁剪子、皮质面具,上边都多多少少沾点不寻常的东西。汪婆子原是接生婆,连人肚子都能缝,会绣花再正常不过,无意中被扎到也很正常,但这绣花针带的血未免太多了。”

文侪又指了指铁剪子上的乌黑毛发:“这剪刀上的头发没有平整的切口,倒像是给人缠上去的,我还没想明白要如何解释……至于这面具……”

戚檐笑了笑,从文侪手中把面具接了过去,也没多想便套上脸去,没成想那面具竟意外地贴合他的五官,以至于戴上去除了加重了非人感外,和平日瞧着并无太大分别。

文侪一怔,先前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不知怎么就是固定不住,这会儿往戚檐面上摸了摸,试了松紧,于是说:“两种可能,其一,汪婆子在某个方面对吴琛有些执念,其二,吴琛的东西落在了汪婆子这里。”

“但为什么要用面具来表示?真不是她出于某种理由而想假扮成吴琛?”

他们没办法下定论,戚檐摘下面具的刹那又开始犯头痛。他面上带着笑,却是倚着墙慢腾腾地吐息。

太疼了,疼得他腹中翻腾,几欲作呕。

他当然不打算告诉文侪,所以他扮着懒洋洋的模样,窝在了墙角。

***

汪婆子的那一间里屋被锁死了,他们翻遍了屋子也没能找到钥匙,后来试图动用了许多方法也依旧没能打开,只得不甘心地离开了汪婆子的家。

天依旧没有要亮的意思,戚檐头疼欲裂,还是照旧笑着。文侪夜视能力强些,只攥着他手,在前头领路——他们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