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只这么默默想着。
再睁眼时,依旧和上一局相似,那李策占据了身体的操控权,一面磕头一面嘶嚎“有鬼”。
也恰如上一局,他那心地善良的好社长任怀出手制止了他古怪的行为,只不过这回,他清晰听见了“自个儿”开口说——
“你是杀人犯的儿子!!!”
戚檐饶有兴致地看那李策操控他的身体逼疯任怀,李策这想法因果关系逻辑链其实很明确——龙生龙,凤生凤,杀人犯的儿子自然也是潜在的杀人犯!
所以,任怀他该死!
这说法当然荒唐,要有人突然告诉戚檐,日后他会和他那恶心爹一副德行,他非同那人打个你死我活不可。
来自父代的阴影的的确确会往下遗传,无论是通过流言蜚语还是以其他的形式。然戚檐虽天生不在乎,但并非所有人都同他一般心大。
眼前的任怀就是这样,否则这会儿他也不会抖得像三九天穿单褂似的。
任怀被戚檐磨牙凿齿的凶样吓得连连后退,直至将木柜子上银光闪闪的水果刀碰落在地才蓦然停下。
戚檐心想,那么接下来,任怀便要开始割腕自|残了。也是在任怀捡起水果刀前,李策会把身体的操控权还给他,行动权再度收回则是在任怀割腕的期间。
所以,要动手只能趁现在!
戚檐倏然下蹲,抢似的将那水果刀握入了手中,而后,在众人的惊诧声中,戚檐将刀捅入任怀的小臂。
任怀不自禁失声尖叫起来,可纵使他百般挣扎,乃至力竭声嘶,戚檐也全然没有拔刀离开的念头。
他在阴梦中自杀了无数遍,这还是头一回拿刀捅活生生的人形NPC。
说实话,那感觉也并不好,血肉被捅穿的感觉以及刀片翻搅的声音都异常残忍。
只是他多少有些庆幸。
庆幸他上过解剖课,不至于手抖得握不住刀,也庆幸不是让文侪来干这龌龊事。
可这毕竟是个又棘手又显然有违道德底线的差事,眼下比从一个成年男子手臂中挖出个好似巨型囊肿一般的人头更叫他觉着难办的是——
周围人刺耳的尖叫以及不遗余力的阻拦。
最先上前拦他的是那老管家,可那管家毕竟年纪大了,怎么可能拉得动那铁了心要“杀人”的戚檐?
因而那医生俞均很快便接替着扑上前来。
俞均从身后用手紧紧锢住戚檐的腰将他往后拽,戚檐便用手肘撞那医生的腹部,两相对峙,那任怀已经哭得快昏过去了。
靠……
戚檐看了眼任怀血肉模糊的手臂,才发现他谨慎地避开大动脉挖人头的下场是——到现在,那老头的上半张脸部分还没能挖出来。
他决定不管任怀一个NPC的死活了。
“别怨我,这是为了你好。”
——真像周宣会说的话。
在身后俞均开始试图扫腿把他绊倒的时候,戚檐顺势摁着任怀肩膀将他压在地上,尖锐的水果刀像是杀人魔分|尸一般在血肉间四处乱割。
那医生俞均怒吼一声,从身后搬了不知什么东西就砸向了戚檐的后脑勺。
我X……
有热流从戚檐发顶流至了脖颈间,戚檐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没冲洗好的旧照片一般模糊起来。
先是出现了重影,而后出现了闪白。
戚檐低头看向那半死不活的任怀,只见被他死死抓着的那条手臂上的鬼老头依旧像条水蛭般,依附着任怀的肌肤。
戚檐冷笑几声,摇摇摆摆地站起身,回首瞪了手中高举带血板凳的俞均一眼,而后几乎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冲入了厨房。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袁景和柳未惊声叫起来,可奔出厨房的戚檐单一脚将那善良医生给踹开,而后跌跌撞撞跪回了任怀身边。
任怀怛然失色,可戚檐已经没力气再说些虚情假意的话去安慰NPC了,被四婆磨得很锋利的菜刀在刹那间“哐当”朝上臂砍了下去。
骨头没那么容易被砍断,因而戚檐反覆砍了数次,活像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鬼。
这也是没办法,他还得带文侪一起离开这鬼地方。
看在他们俩已经尝尽苦头的份上,就别再用寻常的道德伦理去束缚他们了。
毕竟在游戏里杀个人也不犯法。
任怀的手肘以及包裹着整个鬼老头的下臂在戚檐残忍的动作下,终于从任怀的躯体上脱离。
那鬼老头面上的狞笑倏忽间消失了,仅剩下手臂上一个古怪的刺青。
筋疲力竭的戚檐瘫倒在地,刀子自他血淋淋的、颤抖着的手中脱落。
他那双血丝密布的眼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
他知道文侪这会儿一定在显示屏后看。
所以,他强扯起嘴角,笑说——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