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2 / 2)

那摇摇晃晃的病患跌倒在地,嘴里还在念着“你别逼我……啊……”

戚檐丢下一句“药在桌上”,便急匆匆地朝外头走。

出门前恰好瞧见时针与分针指向了七点半。

***

戚檐从柳未屋里出来时,恰遇了方醒的文侪。

俩人稍稍讨论了一阵,原是想趁早去那密室里头把存盘单拿出来,以避免直面遇上那巨型杀人布偶的,奈何那四婆在午时以前压根没有要大扫除的意思,一直拖到了同上局相仿的时间才将钥匙递到俩人手中。

他们倒也没太过惊怪,只在心底默认了碰上那玩偶是固定情节。

那么他们需要仔细思考的便是——如何从那恶心玩意手中成功逃脱。

当下,存盘单被文侪打卷握在手中,握着握着便忘了手心中还有东西,直将那两张薄纸揉作两团废纸。他抱臂一边算着时间,一边思考对策,大抵是习惯了的缘故,不自觉便忽略了身侧两道灼灼目光。

“哎呦那俩张存盘纸好可怜。”

戚檐话中说的显然同他看的不在一处,他的眼神沿着文侪起皱的眉宇,滑至挺翘的鼻尖,又沿着人中落到两张薄唇上。他忽而觉着情难自已,索性将脑袋俯下去,擦过文侪的耳垂,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勾引意味,说:

“带我逃吧?”

“直接跑也不是不行,我跑得还挺快,但跑这一选项的优先级恐怕得往后放放……我总觉着若那杀人玩偶光凭跑便能甩掉的话,似乎有些太过轻易。”

“哥,你真缺点浪漫细胞。”戚檐嗔怪一句,顶了他的肩膀便往后走。

三回委托下来,文侪早已深谙过滤戚檐废话的门道,这会儿已低头思考起来,怎料忽然听见那头戚檐“喀哒”一声扭开了房门。

文侪用不到半秒就弄清了现状,还没来得及冲戚檐骂脏话,理智的话语已经盖过了情绪化的语句:“既然就连你也会死,那就少挡在前面,免得又叫全局重启。”

言罢,文侪撞开戚檐的肩膀,自个儿站至门前:“我也不清楚你上回外边到底什么情况,那玩偶长得实在恶心,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上回我还是闭着眼让它给砍死的。”

“别同我分享你的死况……”

戚檐闻言拧紧眉头,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偏巧这时,文侪忽而握住了他的手。几乎是刹那之间,花一样的笑脸已爬上戚檐面颊,甚至他还没来得及放松先前锁紧的眉头。

“我就喜欢大哥牵我……呃……”

文侪砰一声将木门踹开,旋即拉着戚檐撞入一片看不清的黑暗中。文侪凭着记忆,领他飞速冲往书房门,然而半掩的书房门被推开后露出的是同样漆黑的走廊与餐厅。

墙上壁画上好似有鬼影浮动,可戚檐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抓着他奔跑个没完没了的文侪已喊了声“小心台阶”。

他俩踩上第一级湿滑台阶时,文侪骂了声“靠”,也就在同时,雷声轰鸣,屋外晃得人几乎失明的闪电划开了天边一角。过分猛烈的狂风暴雨好似晃动了整座宅邸,直到戚檐看见身后穷追不舍的巨型玩偶后,他才后知后觉,那震天动地的原来是近两米高的鬼布偶。

文侪为了将戚檐攥得更紧,忙不叠收紧五指死死扣住了戚檐的手,叫地上那些个数次试图将俩人分开的雨水都没了效用。事实上,戚檐使的劲也不小,即便文侪撒开了手,他也会惊奇地发现身后那小子有如狗皮膏药一般粘紧了他。

跑在前边的文侪听见身后传来叽里咕噜的古怪叫声,猜是那布偶发出来的,却也没心思去理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只瞅见了走廊一扇打开的门,便急急冲过去,咬牙用另一只手死命挂住门框,将戚檐往屋中甩的刹那,猛然抽手藉着惯性将门给摔上了。

他跌倒在地,却是一刻不敢停地爬起身去将门锁给摁下去,也是在那一刹,经由门传至他身上的剧烈震动叫他连骨头都被震得发酸发疼。

“哈……”文侪发了火,便狠狠撑地踹了那门一脚。

戚檐摇摇头,伸手拽住他的手臂往里拖。可即便被那人拉着拖,文侪却不同他闹,只是问,“刚刚那个怪物说什么呢?”

“怎么死的不是你?”

戚檐正停步于以灰蒙蒙的雨景为幕布的落地窗前,从躺在地上的文侪的角度看过去,戚檐恰背着光,那一张阴恻恻的黑脸甭提有多瘆人。

“别故弄玄虚,他说的究竟是第几人称?”文侪借力坐起身来,忘恩负义似的将一只手从戚檐手中挣开,又打在戚檐的手臂上。

戚檐吃痛地抽回手去,只装得一副委屈模样蹲下身,而后爬到文侪身边和他并肩坐下:“我说的是他的原话,至于‘你’指的是李策还是周宣,还真不好说。”

“我适才跑得急,没大看清,刚刚那鬼东西是在书房里头杀人么?看见血从桌上一人的脑袋上淌下去了……”

戚檐点头:“上轮我还挨近了瞧呢……”

“那一会儿有电后,大家估摸着又要发现一具认不出名字的死尸了。”

文侪觉着外头好似安静了,于是坐起身来。可他俯身从门缝望去,底下却还留了道黑影,他能猜到那玩意定是在门前守株待兔:“什么闹鬼,我看是这宅子里头藏了个杀人犯……不会又是那四婆装神弄鬼要找肉吧……”

“嗯哼,我上局连那死尸都看见了,当真是血肉模糊啊……”

戚檐将手臂垫在后脑勺下倚着墙,他摸了摸心口,总觉得心脏无端跳得过快,叫他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可他耐住喘气声,问:“这是哪间屋?咱们没来过啊……这布局,估摸着连在外边往里头瞅一眼都没有过。”

“收藏室旁边,浴室对面那间屋子,前几天都是上锁的。”文侪已经站起身了,他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这屋中几乎所有东西都罩着层黑布,连地毯也是深色,可当他掀开盖在家具上的黑布时,露出的却是被漆得花白的器具。

白色的桌椅,白色的木柜,白色的床,白色的地板……

文侪怔了怔,握住了被放在窗边的独一个有色青花瓷瓶。

也是在那一瞬,手中东西骤然落地。

瓷瓶中鲜红的液体在一片雪白的空间中炸开,喷溅开的赤色衬得整间白屋子活像凶杀现场,而落在脚边的青花瓷瓶便是血迹的中心。

文侪不解,扭头看向戚檐时,却见戚檐揉着太阳穴,嘟囔着什么。

嘟嘟囔囔,嘟嘟囔囔,无休无止。

“喂、你说什么呢?大声点!”

戚檐细碎的语声叫他如何都听不清,在他又一次大声呼喊戚檐的名字时,被他凑去戚檐嘴边的耳终于接收到了那人清晰的语声。

他听见那露出惊恐神色的戚檐说——

“我们怎么在这儿?!!”

“嗞嗞、嗞嗞嗞嗞嗞——”

急促的电流声后,老宅的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