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眼底杀意凛然:“日便是你的忌日。”
“景泽兄长......”
贺知年下意识用了旧时称呼,喉结滚动,说道:“短短两年立下赫赫战功,占了二皇子心腹的位置......二皇子主动拉拢,他却不肯站队,二皇子怕他发现自已克扣军饷、私养兵马的事......便勾结戎夏,买通了他身边的副将......”
说到此处,贺知年自已都僵住了。
他从小跟在宋家兄弟身后“兄长、兄长”
地叫,此刻亲口揭露这肮脏真相,竟有一瞬恍惚。
“靖之兄长,兄长的死,与我无关!
那时我才多大......”
贺知年仓皇辩解,随着他的挣扎,束缚他的铁链哗啦作响。
屋内死寂,只有贺知年急促的喘息声。
宋眴垂眸,怀中人儿的泪水早已浸透他胸前的衣料。
他掌心贴住姜月盈冰凉的后背,指尖在她单薄的脊背上轻轻摩挲,声音低哑:“别怕。
月盈别怕,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
“靖之兄长”
知年突然嘶喊出宋眴的表字,满脸是血的模样狼狈又狰狞。
“我父亲也是事后才告知我,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会杀我父亲!
陛下都被他们下了毒,我能怎么办......”
贺知年声音哽咽:“我没得选,我还有母亲......”
见宋眴没有反应,贺知年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他挣扎着向前扑,却被铁链圈在原地:“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是凭什么?!
从小我就活在你兄弟的阴影里!
明明我才是国公嫡子,你父亲不过一个四品官,凭什么处处输给你们?”
他癫狂大笑,笑出了眼泪,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恳求:“可我从未想过要你们死......真的没有......”
宋眴抱起哭到脱力的姜月盈,转身欲走。
贺知年挣扎更加厉害:“兄长,看在我们从小相识的情分,你杀了我,杀了我,不要告诉五皇子,行吗?他会杀了我娘。”
宋眴在门前顿住脚步。
“情分?”
宋眴背对着贺知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若不是顾念这点情分,你早就是死人了,下药之事......”
夜风卷起玄色衣袂,将后半句杀意碾碎在风中。
贺知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刻他才惊觉,若按宋眴往日作风,单是强逼姜月盈签下庚帖这一桩,就够他死上千百回,更遑论下药之事。
那时的宋眴,竟就这样放过了他,再未主动寻过他的麻烦。
可彼时的贺知年早已被多年的嫉妒、对姜月盈病态的占有欲,以及突如其来的国公权势冲昏了头脑,哪里想得到这已是宋眴念在往日情分上的最大仁慈。
可他是真心喜欢姜月盈的。
初见时迷路的少女仰着瓷白小脸,杏眸里盛着碎星般的笑意,花瓣落在她肩头都浑然不觉。
再见时她跪行普济寺那数百级台阶,额头磕得通红,身形都站不稳当,依然目光坚定。
那时他就在想,若能得这般女子真心相待,该是何等幸事?若是被人这般炽热真诚的喜欢,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被丢在冰冷的书院里?
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在深夜惊醒时,发现偌大的府邸竟无人真心在意他的死活?
可这份执念终究成了困住自已的牢笼。
越是靠近姜月盈,就越被她眼中的光彩吸引,却也越发清楚地意识到,
她的目光从未,也永远不会为他停留。
“戴着你自已打的镣铐,在此养伤半年。
你母亲,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