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他忽然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姜月盈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绪,愤怒中夹杂着几分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迷恋。

“我不喜欢你,明白吗?你喜欢我什么?我统统都改了!”

“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

贺知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月盈,往日风流倜傥的眉眼此刻阴沉得可怕:“我贺知年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不远处已响起沉闷的板子声。

穗穗死死咬着唇,硬是一声不吭,可那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每一下都像重锤般砸在姜月盈心上。

“贺知年,放开我!”

姜月盈疯了似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桎梏。

她眼睁睁看着穗穗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浸湿了鬓角的碎发。

“我签!”

姜月盈声音嘶哑:“签了就行,是不是?”

贺知年抬手示意,打板子的人,默默立即停了下来。

再次回到内堂,姜月盈望向宋母,眼中仍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宋夫人,可否容我单独与您说几句话?”

宋母眼神闪烁,终是点头应允。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李嬷嬷却捧着庚帖紧随其后。

一进屋,姜月盈声音便软了下来:“能不能放我走?您若不同意我们的事,大可直说,何必如此?”

“月盈,母亲也想成全你们,可眴儿身上担着太多。”

姜月盈身子猛地一颤,强忍鼻尖酸涩:“您这是在帮着外人欺负宋眴啊!

我们明明可以好好商量。

。”

“没用的。”

宋母摇头:“你若留在府里,眴儿绝不会罢休。

月盈,母亲从前待你不薄。

。”

姜月盈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忽然明白,宋母当初的应允,不过是为了稳住宋眴的权宜之计。

“你想让眴儿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吗?”

宋母声音发颤:“陛下已决定好给眴儿和敦敏郡主赐婚啊。

月盈,算母亲求你。

。”

姜月盈望向门外,那里始终没有出现期盼的身影。

一滴泪砸在庚帖上,晕开了墨迹。

她提笔蘸墨,手腕悬在空中停顿良久,最终落笔时,用了与宋眴相差无二的字迹,签上自己的名讳。

笔锋刚收,她便重重跪地,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月盈谢过母亲两年栽培之恩。

从今往后,您不再是我的母亲了。”

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姜月盈攥着那张签好的庚帖从内室缓步走出,贺知年站在堂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中的庚帖。

姜月盈在他面前站定,缓缓抬起手,却在递出的瞬间猛地收紧:“贺世子,今日之辱,姜月盈铭记于心。”

贺知年用了几分力气才拿走了姜月盈手中攥紧的庚帖,指腹还未及摩挲纸面,一支冷箭突然破空而来。

“嗖!”

锋利的箭矢擦过他的指尖,将庚帖牢牢钉在身后的朱漆圆柱上。

纸页在箭尾震颤不休,发出嗡嗡的余响。

姜月盈猛地抬头,只见宋眴逆光立在院门处,手中袖弩还泛着寒光。

他一身玄色劲装沾满尘土,显然是快马加鞭赶回。

那双总是含笑的凤眼此刻冷若冰霜,却在触及她泛红的眼眶时闪过一丝心疼。

“小叔。

。”

姜月盈声音发颤,一瞬间就红了眼,这个家伙,怎么就不能早些回来。

贺知年虽面不改色,但瞳孔骤缩,眼底翻涌着惊怒,他刚要动作,青峰已如鬼魅般掠过,拔下墙上庚帖双手奉给宋眴。

宋眴大步流星走来,一把将姜月盈揽入怀中。

左手捏着庚帖,右手却温柔地扣在她腰间,指腹隔着衣料轻轻摩挲她轻颤的背脊。

“我教你临帖习字,就是让你给别人写庚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