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以我之姓冠你之名(1 / 2)

夏雨赵朔 蓝家三少 3497 字 24天前

寂冷的殿内,空无一人,唯有淡雅的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人影晃动,是他来了!

东方越徐徐坐起身子,惨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你来了。”

“怎么能不来?”

一袭玄袍,眸色幽邃,却是晦暗不明,教人看不穿猜不透。

指节分明的手,徐徐握住手中杯盏,轻描淡写的开口,“你——倒也下得去手。”

“换做是你,你肯吗?”

东方越轻咳两声,依靠床柱,看上去的确不太好。

奄奄一息的模样,好似随时都会就此躺下,再也不必睁开眼。

赵朔抿一口香茗,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在昏暗的世界里,落下斑驳的剪影。

茶香四溢,茶雾氤氲,微敛的桃花眸,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放下杯盏,他挽唇浅笑,“你很早就知道了?”

“他是我养大的,自己养大的狼,还能不知道他的本事吗?”

东方越一声叹,“与你斗了那么多年,我也是明白的,很多事到底瞒不过你的眼睛。

心智谋略上,我赢不了你,所能赢你的不过是手段与心狠手辣罢了。

失去这两样,我便是废人一个。”

赵朔幽然转身,淡淡然的望着他,“不过最后,看似输,却谁都没输。

神射军没了你,自然会逐渐瓦解。

不过擒贼先擒王,你培植的那几个心腹是必死无疑的。”

东方越点了点头,“我知道,然则你还不了解我吗?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而我从不是好人。

打从他们跟着我,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我来,就是来送你一程的。”

赵朔起身,负手而行,缓步行至床前,“你猜,她会在哪?”

“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可以一直找下去。”

东方越突然笑了,笑得这样知足,“如今我是废了,可我的心终于活了。

你知道一个煎熬了十多年的人,突然间获得重生是怎样的感受吗?”

赵朔转身往外走,“恭喜你,终于可以死得瞑目了。”

“你这人的嘴里,永远都没有半句好话。”

东方越不屑轻嗤。

赵朔顿住脚步,明媚浅笑,回眸挑眉,“好话都说给她听,于你犯得着吗?你又不是她。”

音落,他纵身离开,转瞬间消失无踪。

他是来确定,他是否真的会死。

“赵朔,你聪明一世,最后还是输给了我。”

东方越笑得这般惬意,“斗了一辈子,你最后还是输了一轮。

我们家丫头,虎父无犬女!

倒也是你,终归是你,方能配得上她。

不过,也所幸是你,才能给她,她想要的幸福。”

他低头,干哑自语,道一句,“多谢了。”

徐徐躺在床榻上,想起了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在上天有眼,未能将这罪孽都就报应在夏雨的身上。

万幸!

万幸!

一声叹,东方越听得外头细碎的脚步声,又缓缓闭上了双眸。

数名御医紧跟着赵禄进门,梁以儒在旁看了躺在床榻上的东方越一眼,心头微恙,看这脸色怕是再也好不了的。

“如何?”

赵禄冷问。

御医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启禀皇上,摄政王中毒已深,如今连内力都被毒气吞噬。

此毒剧烈无比,只怕是回天乏术。

臣等惶恐!”

音落,重重的脑门磕在地上。

梁以儒仲怔,“什么?回天乏术?”

扭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赵禄,心里恍如明镜一般。

赵禄蹙眉,“内力?”

“回皇上的话,摄政王这一身的功夫,从今往后便算是废了。”

御医俯首回禀,“内力全失,想来这毒与摄政王的内劲本就是相生相克的,如今算是化解了个干干净净。”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摄政王就是个普通人?”

赵禄回过神来。

御医颔首,“皇上所言,一点不假。”

从今往后,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再也做不到生杀在握,也无法手起刀落,斩人于马下。

从今往后,前尘皆成过往。

“皇上?”

梁以儒上前,不觉压低了声音,“摄政王已然废了武功,于皇上而言便是好事。”

顿了顿,梁以儒笑了笑,“生死之事,如今都握在皇上手中,恭喜皇上。”

赵禄起身,走到床前看一眼床榻上面如死灰的东方越,转身便走。

长长的宫道里,赵禄与梁以儒一前一后的走着,赵禄一直没说话。

及至进了御书房坐下,赵禄才眸色晦暗的抬头望着案前伫立的梁以儒,“你觉得东方旭与东方越的武功,相较之下,谁更胜一筹?”

梁以儒自然知道皇帝的用意,俯首行礼,“皇上,听说东方旭乃东方越一手教授,想来其武功应当不及东方越。

然则总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时候,难免也会有个例。

其实皇上想问的并非武功,而是东方越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赵禄轻叹一声,“朕知道,你懂。

其实朕也并非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之人,只不过这天下,来之不易。

朕费了十多年才能稳坐江山,不想再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皇权归集,皇上放心便是。”

梁以儒眸色微凉,“东方越虽名为摄政王,可实际上早已放置大权不管。

如今的他与寻常的老者并无半点异样,只不过皇上可曾想过,若东方越死在宫里,传出去不管他死因如何,都与皇上脱不了干系。”

梁以儒大礼参拜,“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

“说。”

赵禄蹙眉。

梁以儒道,“来日史书工笔,千古相传,皇上诛杀功臣,剿灭权臣,难免有碍皇上圣名。

即便东方越并非皇上杀死,可他一旦在宫中死去,这黑锅皇上怕是背定了。”

赵禄点了头,“朕知道,二弟觉得朕该如何,才能两全其美?”

梁以儒徐徐抬头,“傀儡二字,皇上意下如何?”

闻言,赵禄徐徐站起身来。

“皇上即可免去神射军的危机,又能不负圣名,还能成人之美。”

梁以儒跪地,“皇上,该留之人必当留,该走之人必会走。

摄政王东方越其实已经替皇上做了决定,只等着皇上点头。

他用自己的命,以当诚意。

为的,也不过是一脉相连,生命中所欠缺的东西。

他要的,已不再是这大燕天下。”

梁以儒深吸一口气,“皇上睿智,想必早已参透其中。

皇上不信东方越,可也该信阿雨的为人。

她不声不响的离开京城,甚至于不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不就是对皇上最大的忠诚吗?何况,还有太后在京中,太后的分量,于阿雨而言丝毫不比东方越轻。

皇上?”

赵禄长长吐出一口气,缓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临窗远眺。

眼前,依稀犹见那双柔白无骨的手,柔软得能把心都捏软下去。

唇边淡淡一笑,那样一个传奇的女子,可惜是自己的妹妹,否则他还真的有点希望她能留在自己的身边。

“容朕思量。”

赵禄低语。

梁以儒如释重负,这句话就意味着,放了一半的心。

剩下的,就看皇帝,肯不肯给东方越机会,肯不肯相信夏雨了。

不过梁以儒觉得,皇帝还是有些柔软之处的。

每个人的心里,总会有尘封的角落,留着一隅净土,为生命中不能做到不能得到的人或事,默默的坚守着初心。

梁以儒离开之后,赵禄去了索香宫。

忽然发觉,自己很久没有来索香宫了,里头的木材散着幽幽的松木清香,满目熟悉之感。

这么多年,他听从赵朔的安排,都在这里偷偷学着批阅折子,了解家国大事。

也是在这里,他琢磨出比神射军的弓弩强劲百倍的连发弓弩。

事实证明,赵朔说的韬光养晦,是值得的。

没有人能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处处伪装成懦弱的草包,实际上却跟赵朔联手,步步建立属于自己的地下暗卫。

赵朔在明,他在暗,如此的天衣无缝。

这些年是怎样过的,他都有些不敢回想。

轻叹一声,指尖拂过熟悉的木匠的工具,天知道他这个皇帝当的有多累,可如今想想,好似什么都是值得的。

应有的回报,他似乎都得到了。

案头放着一枚木簪,上头镌刻着栩栩如生的荼蘼花。

这簪子原是送给了夏雨,可惜那丫头却转送给了江疏影。

如今,总算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握紧了簪子,心里有些不该存在的情愫慢慢滋长。

仰头长叹,赵禄突然将簪子掷出去,拂袖走出了索香宫。

“皇上?”

顺子等在外头。

“不是说李开复回来了吗?”

赵禄道。

顺子颔首,“是。”

“朕看他忠心可嘉,让他来见朕。”

赵禄眉头紧皱,“此外让梁以儒去御书房候着,朕要拟旨,嘉奖有功之臣。

尤其是——摄政王!”

顺子愕然愣住,继而快速行礼,“奴才马上去。”

“三妹,朕有那么多东西,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偏生得你什么都不要,连母后你都留给了朕。

这一次,朕还你一个爹。

就当是,皇帝大哥给你一份大礼。”

以后,他做他的君临天下,成全她的四海为家。

站在回廊底下,赵禄抬头望着极好的阳光。

这大概是年前最后一道旨意,最后一个决定了。

除夕鞭炮声,声声入耳。

红绸漫天,远方战乱,可京城永远都是繁华盛世。

外头的硝烟,挡不住城内的歌舞笙箫。

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站在清梧宫的院子里,赵朔仰头望着漫天迷人的焰火,犹记得她最爱看焰火。

手中握着一支焰火,燃起时明亮的火光,似乎夹杂着属于她的明媚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