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非你不娶(2 / 2)

夏雨赵朔 蓝家三少 5309 字 1个月前

夏雨猛灌了几口凉水,这才缓和不少,但是舌尖上的麻木疼痛依旧犹存。

许是被这一烫,脑子清醒不少,夏雨发现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寻梅呢?她去哪儿了?”

洛花环顾四周,“方才还在的,后来咱们进了茶楼,她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

许是有事,又或者去方便了吧!”

娇眉微蹙,夏雨不信。

寻梅做事向来谨慎,怎么可能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却不知在一条死巷子里,一群蒙面的女人将两名男子打得哭爹喊娘。

拳打脚踢,没伤着要害,但专挑人的痛处打,疼个半死也不会出人命。

寻梅怀中抱剑,在转角阴暗处站着,听着声音却也不觉得痛快。

想起夏雨方才的面色,若非这是京城,若非不想给夏雨惹麻烦,换做平素的寻梅,铁定摘了二人的脑袋。

如今只是小惩大诫,无伤大雅。

一名女子上前,“左使,晕了。”

“没打死吧?”

寻梅扭头。

女子摇头,“咱们姐妹下手都是心里有数的,左使有命,绝不下死手,岂敢真的杀人。”

寻梅点了头,“别把人弄死了,免得给少主惹麻烦。

拖下去,等人醒了你们在悄悄的走,万一出意外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是。”

女子俯首遵命。

寻梅缓步走过去,青衫蓝衫两名男子,已经被百花宫的人一顿胖揍,打得鼻青脸肿晕了过去。

冰冷的剑柄轻轻的戳了两下,二人的脸颊,俯身轻扣腕脉,确信二人都还活着,并且肯定这些皮肉伤不至于致命。

寻梅这才起身离开,她得回到夏雨身边,那是她的职责所在。

进雅阁的那一瞬,夏雨盘膝坐在窗边软榻上,与洛花一道嗑着瓜子盯着她。

“我——”

寻梅一笑,“你们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去哪儿?”

夏雨问。

寻梅道,“方便去了。”

夏雨将茶水递上去,“别告诉我,你是去替我出气了。

不过就是三两句话,犯不着。

要是我真的觉得生气,早就动手了,还轮到现在。”

她啐一口瓜子壳,神色微黯的补充一句,“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

我宁可死得明白,也不想难得糊涂。”

“少主不打算回去问问?”

寻梅低声开口。

“很早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矩。

生气的时候,绝望的时候,绝不会轻易下任何决定。”

人在不理智的时候,下的决定,往往也是不理智的。

她出入赌场多年,对于情绪的控制,除非是极大的崩溃,否则比寻常人自如百倍。

花满楼和夏家覆灭,她都撑着了,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爱吗?

如果真的爱,何必猜忌,自己去问问就好。

他若觉得愿意告诉她,势必会说。

若是时机不对,他不肯说,她也不会死缠烂打,那不是她夏雨的风格。

就像她早前说的,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大家——好聚好散。

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会活不下去。

多年以后回头去看,原来只是个坎,而已不过就是个坎。

迈过去了,回头想着,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赵老九,你愿意告诉我吗?

赵朔打了个喷嚏,朝堂上坐着,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襟。

倦怠的以手支额,金銮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就连当今皇帝赵禄,也跟着沉默不语。

不是不说话,而是——大夏使团的要求,实在是令人费解,也教人不敢轻易承诺。

元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我们大夏真心求娶,怎么大燕皇帝,不允吗?”

“可郡主并非寻常百姓,也觉得皇室中的公主。

郡主乃是三军之帅,驻守边关之将,她的婚事——”

赵禄犹豫着。

大夏丞相赫里问道,“敢问大燕皇上,郡主可是您的臣子?”

“自然是臣子。”

赵禄深吸一口气。

赫里又问,“大燕乃是礼仪之邦,岂不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既然是君臣,郡主身为臣子,自然有为皇上分忧解劳之职。

敢问皇上,您觉得呢?”

赵禄哑口无言。

百官一时间也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

赵禄扭头望着梁以儒和赵朔。

梁以儒上前行礼,“启禀皇上,郡主虽为皇上的臣子,可郡主劳苦功高,岂能与一般臣子相论。

皇上爱民如子,对待臣子亦是礼待有加。

是故绝不会让郡主,如此草率的出嫁大夏,即便要嫁,也该听一听郡主的意思。

想来成与不成,还是应该由郡主决定。

皇上善待功臣,方得天下归心。”

“少傅所言有理,岂能亏待了朕的功臣。

朕虽为君,可也要做个仁君,丞相大人以为呢?若君所不仁,臣何以从之?”

赵禄笑了笑,“来人,传郡主。”

赵朔在一旁揉着眉心,缄默不语。

谢环居功至伟,是故虽然是郡主也是一国大将军,但允许其不必日日上朝。

谢环本就不屑与朝堂上的谄媚之臣为伍,所以很少上殿。

今日传召,她便心知不妙。

若无大事,皇帝是不会找自己上朝的。

何况今日,还有大夏使臣在朝,用膝盖想也该知道,大夏是来求亲议和的,这议和本就不关谢环的事,可现在——心里竟有些在劫难逃的感觉。

青云、青玉快速伺候谢环穿好朝服,青云蹙眉,“也不知道皇上好端端,为何突然传召郡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青玉颔首,“近来大夏入朝,边关稳定,也没什么外敌来犯,想必不会是军务之事。”

“大夏入朝——”

青云顿了顿,神色微恙,“郡主,该不会是——大夏使臣居心叵测,选了你吧?”

青玉愕然,“你胡言乱语什么,咱们郡主可是大燕朝驻守边关的三军之首,岂能嫁给大夏的七皇子,他们简直是痴人做梦。”

“吵什么,无凭无据之事,你们也敢说?”

谢环一句话,二人随即闭了嘴。

深吸一口气,谢环束好玉腰带,快步走出门去。

上了金銮殿之时,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此刻的谢环一身藏青色的朝服,虽然与文武百官的装束皆是不同,却也格外的精神抖擞。

冷冽无温的女子,步履沉稳的走在金銮殿上,除了当朝太后薄瑶,她是第一个走进金銮殿的女子。

一身雷厉风行的将者之风,锐利的眸子横扫而过,瞬时凝了周身的肃穆之气。

她是军人,也是臣子。

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矫揉造作,更没有女子的妩媚多娇。

剑眉横挑,不怒自威。

“臣谢环参见皇上,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环手持玉牌,毕恭毕敬的行礼。

“郡主快快平身。”

赵禄欣喜,可看了一眼在旁的元灏和赫里,眸色瞬显为难。

他是君,可对着谢环之时,却有些说不出口。

谢环转身站在边上,美眸微凝,百官随即闭口,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谢大将军乃是驻守边关,统领十数万谢家军的统帅,一个女人能做到这样的声势,绝非寻常手腕可以。

“郡主可知朕今日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赵禄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傻子——可转念一想,谢环是谁,只要你透个只言片语,她岂会猜不到下文。

何况进来的时候,百官的脸色,还有大夏使臣的表情,想必足以说明了一切。

谢环上前一步,“臣不知。”

赵禄一怔,随即讨好般的喊了一声,“皇叔,你看你是不是替朕说一说?”

赵朔轻叹一声起身,低头一笑,紧接着才道,“皇上有命,臣岂敢不从。”

这话说得竟有少许凉薄之意,“郡主也不必惊慌,本王知道郡主劳苦功高,只不过郡主毕竟是个女子,身为女子自然是要出嫁的。

这寻常男儿岂能配得上你?要么是三公九卿,要么是王公贵族,总归逃不开这两者之间,否则就显得咱们大燕对待有功之臣太过凉薄。”

他瞧了一眼谢环,而后含笑望着对面的元灏与赫里,“郡主觉得七皇子如何?”

谢环的眉头骇然凝起,随即一笑,“七皇子乃人中龙凤,自然是极好的。”

“郡主也是人中龙凤,想来正是门当户对!”

始终没开口的肃国公东方越,终于开了口,笑得何其阴冷古怪。

谢环变了脸色,冷哼两声,“肃国公府又何尝不是门当户对!”

东方越笑了,“可惜七皇子瞧不上,偏偏对郡主情有独钟。”

“情有独钟?”

谢环缓步上前,冷眼望着元灏,“怕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吧?”

元灏道,“郡主此言差矣,本皇子乃是真心求娶郡主,绝无二心。

久慕郡主大名,如雷贯耳。

今日一见,更是倾心不已。

此生,非郡主不娶。”

“非我不娶?哼,我大燕与大夏交战多年,大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今日七皇子却说是真心求娶,敢问天下间还有如此荒诞无稽之事吗?”

谢环孤冷清傲,“我若是寻常女子,那自然是福分不浅,可偏偏我领兵驻守边关,与大夏成分立之势,你没有将我食肉寝皮便已经算是客气,还谈什么倾心不已?”

“那郡主要不要验证一下,看看本皇子,到底是不是真心求娶?”

元灏躬身朝着赵禄行礼,“皇上,我们大夏是真心实意的要娶郡主,父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只要皇上答应,我大夏与大燕就此休兵,再无兵戈之扰。”

自古以来,拿一个女人交换和平,是最寻常不过的事。

可惜谢环并非寻常的女人,她的存在,关系着谢家十数万大军的存亡。

以及,大燕朝边关的安宁。

就算此刻答应了让谢环出嫁,一旦到了大夏,对方若是图谋不轨,谢环必死无疑。

当然,他们不会傻得自毁承诺,光明正大的杀死谢环,最多是暗箭难防,否则会引起各国的唾弃。

这几乎是一场豪赌,拿一朝功臣,赌一场盛世。

赵禄愣住,百官也是一怔。

大夏王何时竟下了这样大的赌注?

赫里将议和的协议呈上,“这是我大夏王日夜兼程,派使者送来的议和协议,请大燕皇帝过目。”

赵禄心惊,“快呈上来。”

协议被呈上,百官议论纷纷,都搞不清楚大夏的真实意图。

赵禄一眼就看见上头写着的,永不兵戈,互通贸易。

这八个字的分量不轻,可——赵禄抬头望着倔强如铁的谢环。

谢环这一关,可不好过。

“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赵禄犹豫着,“郡主你——”

“皇上,臣身子不适,暂且告退,请皇上恩准。”

谢环不予正面回答。

已然到了这份上,僵持下去也没有好处,若是将谢环惹急了,一怒之下领兵回了边关,那朝廷上可就乱了套。

思及此处,赵禄点了头,“既然身子不适,郡主快些回去写着。

七皇子,你觉得呢?”

元灏一笑,“郡主的身子要紧,横竖我都娶定了。”

谢环掉头就走。

一场朝会,不欢而散。

淡淡然站在高耸的城墙头上,望着底下的人来人往。

赵朔扭头瞧着面色微白的谢环,“你这性子何时才能改?”

“谢家人都是这个脾气,若是改了,还是我谢环吗?”

谢环低头苦笑,“谢环就是谢环,十年,二十年,依旧是。”

赵朔点了头,“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这样。

也亏得这样的性子,才能执掌谢家军多年。”

“王爷,咱们认识十年了吧!”

谢环沉默了很久,忽然道。

赵朔一笑,“十年了。”

“如果不是你,谢家如今还背负着乱臣贼子之名,何来的谢家军。”

谢环轻叹一声,“蕴儿现在是镇远侯,过完年,青鸾就会入府,成为他的侯爷夫人。

说起来,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大燕江山,放得下吗?”

他问,遥望浩渺天际。

“不是还有你吗?”

谢环轻笑两声,“有你这千年的老狐狸,还怕什么呢?只不过这一次,我想我真的绝境了。”

她与赵朔并肩而立,像一同上战场的兄弟,做着无言的告别。

耳畔是遥远的刀戟声,沙哑无话。

这一场大燕的盛世繁华,总该要有人拿命作代价。

可纵观天下,死的人还少么?

夕阳西下,断肠人各自天涯。

略显踟蹰的,还有站在一叶知秋外头的夏雨,阿奴拦在前头,“王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易踏入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

夏雨羽睫微扬,她站在这里很久了,始终没有踏进半步。

早前不知道始末,如今知道了,竟然会有种想要看个仔细的冲动。

可冲动并不代表毫无理智,否则她不会站在这里那么久都没能进去。

阿奴点了头。

“叶知秋在里面。”

夏雨深吸一口气,“对吧?”

阿奴敛眸,“属下不知道。”

“赵老九若是怪下来,我自己承担。”

夏雨瞧了寻梅一眼,寻梅快速的拦在了阿奴身前。

二人的武功不相伯仲,就算打起来,也难分输赢。

是故——有寻梅在,阿奴也无可奈何。

但事实是,养心阁内外多的是暗卫,可夏雨的身份不同,谁敢轻易现身?既非奸邪之徒,又非狡诈之辈,她是睿王爷手心里宠着的,哪个敢往前撞?

何况这养心阁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那人都不出手,谁敢多管闲事。

快步走到那扇门前,夏雨顿住脚步,伸出去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栗。

“公子,咱们回去吧?”

洛花吓得脸都白了,“这地方阴森森的,看着就极为古怪,咱们还是回去吧!

否则王爷怪罪下来,怕是了不得。”

“你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进来。”

夏雨深吸一口气,瞧着紧闭的房门,手心已经贴在了门面上,“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就算赵老九怪罪下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洛花一惊,“公子?”

夏雨银牙一咬,突然用力推开了房门。

“公子?”

洛花惊呼。

门,却砰的一声,重重的合上,将夏雨关在了里头。

阿奴袖中的五指,骤然紧握,面色难得的苍白。

心下一抽,她进去了?!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