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晚了就打个车过来啊！”

叶亦神色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径直绕过赵局健壮的身躯，慢腾腾往办公室挪动。

被忽略的赵局更生气了，但到了一定年纪实在也扯不了嗓子再骂第二轮，只能转而采用碎碎念策略，跟在叶亦身后絮絮叨叨：

“季望还在月湖公园没回来，但你总不能没了他送你你就又一副不想上班不想干活的颓丧样儿啊，他是你的领导没错，但我才是你顶头上司知道吧？吃过早餐没有啊，我八点就给你买了包子，结果你倒好，十点多了才来，人家饭堂都开始煮中午饭了……”

“赵局，”

叶亦脚步一顿，“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别念经。”

赵局就是老油条一根，精准拿捏叶亦的脾气：

“季望派人送回来的烧焦的衣物检查结果出来了，你去看一眼。”

检验室里，高茗给自已装了一大杯水，正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往下咽，好像再慢一点就要渴死了。

叶亦把手里的小笼包放到桌面上，欲言又止。

高茗摆摆手说：“收起你那同情的目光，我加班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已……我想忙完这段时间，把我的婚戒拿去赵伯母那里洗一洗，顺便看看她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赵伯母是赵局的夫人，在安城开了一家很老式的手工银作坊，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最古老最传统的银饰款式。

局里很多人的婚戒、项链都是在她那里定做的，因为价格不贵，但是款式特别，独一无二。

高茗说着眯了眯眼，目光定定地落在叶亦宽松衬衫领口之下，那里挂着一枚银白色的素圈戒指，样式很低调，可是上面用极细致的纹路模仿海浪的线条画了个大写的“J”

。

“哦豁，”

高茗“啧”

了一声，“定情信物。”

叶亦假装不在乎地拢了下衣领，轻咳一声：“说正事。”

高茗“哦”

了一声，把结果简单复述出来：

“烧完的这堆灰烬里面大部分是聚酯纤维材质，看起来应该是常见的运动服。

衣物表面还有一些机油烧完后的残留，可以推断凶手在烧毁一副之前先倒了至少500ml的油。

但是现在这样子，显然是因为雨实在太大了把火剿灭了，所以我们能在残留的衣片上提取到死者左妍的血液成分。”

“基本都是左妍的血液。

但是很遗憾，没能提取到其他人的DNA。”

高茗指了指报告上的数字，“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在这些灰烬里面，还有很多橡胶的成分。”

橡胶意味着凶手可能使用了手套、雨衣、甚至是防水鞋套。

叶亦的起床气在这一刻彻底清醒：“……凶手很谨慎啊。”

高茗点点头，听着她肚子咕咕的声音勉为其难递了瓶牛奶过去：

“只能寄希望于季队打捞的凶器，不过月湖可不小，就算是缩小范围沿着湖边打捞，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

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叶亦松松脖子，在赵局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无奈地笑了笑：

“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赵局您别老盯着我，怪渗人的，我干活就是了。”

说完她就趿拉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刑侦办公室，想着找个人陪她出去一趟，可是赵局当头给她泼了盆冷水：

“从昨晚开始，就没一个人回来过。

估计等他们搜完山和湖回来，一个个都臭熏熏的了。”

叶亦在局里绕了一圈，最后在茶水间撞见林特荀。

她想了想，问：

“林专家，有没有兴趣体验一下基层的摸排工作？”

林特荀根本没有机会拒绝，就被迫当司机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切身体会到摸排这一项工作有多么不容易。

他们以郭立威的家为中心，把方圆5公里内的文具店、五金店、刀具铺，就连菜市场的杂货铺都要一家一家询问。

叶亦拿着一把加厚加粗的美工刀，问：

“你好，请问这里有这种刀卖吗？”

老板拿起来看看：“更小一点的有，你这把刀片很粗啊，很少见喔。

普通割墙纸卡纸也用不上啊，你买来干什么用的？”

于是叶亦在笔记本上把店名划掉，又转而去询问下一家店铺。

很快，他们兵分两路，把地图上出现过的有可能售卖美工刀的店铺全部都排查完毕，太阳已经从头顶渐渐西斜，早就过了午饭时间。

林特荀作为一个“纸上谈兵”

搞研究的读书人，此刻正坐在路边的栏杆上大口大口喝水，摆摆手表示自已不行了。

叶亦似乎对这样的生活习以为常，在树荫下低着头一遍遍研究电子地图，半晌后她忽然对着某个点放大：

“林专家，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林特荀以为她是随口闲聊，便答道：“算有吧，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写写软笔书法，就当是消遣了。”

叶亦收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问：

“我也练过书法，但是我那字怎么都不好看。

会不会不是我自已的问题，是笔的问题？”

短短几天，安城像是在这个晴天就迅速入夏了，明媚的阳光照到大地上已经让人感到炎热，叶亦跑了半天，额角微微闪着汗珠，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林特荀拿出纸巾想伸手过去帮她擦，可伸到一半又收回来，失笑道：“还没到炉火纯青的程度，确实是用同一支笔来练习比较好，毕竟习惯了会有手感。”

叶亦清冷的眉眼一眯：

“那么珍贵的作品，凶器会不会也是凶手惯用的工具呢？”

“你说的珍贵作品是什么？那具无脸女尸吗？”

林特荀本冷不丁听到这一句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一脸不可置信：

“……你们查案的都这么疯魔么？”

叶亦迅速低头编辑短信发送：“季望，我找到能抓郭立威的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