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到底贪污了多少?”
愤怒的韩烈手中马鞭随之抽打在对方身上。
“饶命,饶命啊!”
挨了一鞭子的周尚斌,惨叫着喊道。
“五十万贯,五十万贯钱财。”
“来人啊,拖下去给我审讯,凡是参与贪污者,夷灭三族。”
“斩首悬挂黄河堤坝之上示众。”
听到对方竟然贪污了五十万贯修筑堤坝的钱财,韩烈气的再次挥舞着鞭子,狠狠抽打在了周尚斌身上。
王德和孙平也是第一次见到,韩烈如此盛怒。
心中一震的二人,连忙下令护卫亲兵,把王德给抓了起来。
此刻的堤坝上,到处都是民夫,以及巡逻监工的士卒。
一开始众人见周尚斌跟在韩烈身边。
虽然不知道韩烈身份,也猜出韩烈是来检查堤坝的将领。
开始大家见二人有说有笑的,那些被压榨盘剥劳动的民夫,无不是暗中骂了一句狗官。
直到看到周尚斌突然跪地挨打,又被抓了起来时。
大家看着韩烈的目光,一时都充满了震惊和好奇。
这两个多月来,周尚斌率领都司左营官兵,监督三万民夫在三百里堤坝上干活。
这些民夫属于服徭役,没有工资领,官府负责管饭。
同时服役一个月,可以减免家中一个人丁的赋税。
这样的徭役,冬春季节,对于贫苦百姓来说,也算是不错待遇。
要知道之前服徭役,是不管饭,也没有减免赋税的政策。
韩烈也是同情百姓困苦,特意提出管饭和减免赋税的政策,补贴百姓的生计。
可结果,一天三顿饭的伙食。
周尚斌这个狗贼,为了捞钱。
竟然都是用麦糠熬成汤,给民夫食用,而且还限量,导致民夫基本上每餐都吃不饱。
麦糠汤内不说油水,连盐巴都舍不得放足。
虽然有民夫反抗,但很快就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队伍之中。
毕竟三万民夫,时不时失踪那么一两个,根本没人在意。
“乡亲们,都停下来,我乃大将军韩烈,周尚斌这个贼子,贪污之事,本将军已经获悉。”
“尔等有什么冤屈,都可以向本将军汇报。”
“凡是举报有功者,免除徭役,赏银十两。”
听到韩烈的喊话,堤坝上劳作的民夫,还有那些监工的士卒,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大将军,大将军小老儿有冤情啊。”
就在堤坝上的一众人员,怔怔看着韩烈时,人群之中一对祖孙踉跄的走了出来。
“大将军,是昨天在菜市场卖鱼给我们的那个陈老伯。”
一旁的孙平看到来人,有些惊讶的说道。
“把人请过来。”
韩烈挥了挥手,孙平连忙带着亲兵迎了上去。
“陈老伯,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跟我说,本将军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昨天在菜市场遇到陈老伯祖孙,跟他们买了几条鲤鱼。
今天又意外相遇,这不得不说是一场缘分。
“大将军,我儿子是他们害死的。”
“因为我儿子曾说过堤坝地基,用料不够严实,曾向管事官吏反映问题。”
“结果没两日就意外落水而死,分明是这些官兵害死了他们。”
来到韩烈面前的陈老伯,还是昨日那身装扮,破衣烂衫,大冷天的打着赤脚,双脚都沾满了泥泞。
此刻的他满脸戚容,声泪俱下的控诉,显然给周尚斌这个贪官,又增添了一条杀人的罪行。
“陈老伯,你的冤屈,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韩烈翻身下马,解下身上的大红锦袍,披在了对方那佝偻的身上。
“大将军,老朽不敢……”
一辈子都没有穿过绸缎衣袍的陈老伯,看到韩烈把衣袍披在自已身上,激动的连连想要拒绝。
“陈老伯,这衣袍我送给你御寒,就当是我给你赔个不是。”
韩烈按住对方的身躯,沉声对王德道。
“传我军令,堤坝上都司营的士卒,全部控制起来,一个都不许动,否则格杀勿论。”
“传令孙思克,率领亲卫中军,前后二营,接管开封府。”
“左右二营前往堤坝听令。”
“从现在起,河南都司营,上到总兵,下到普通士卒,没有军令,擅自离营者,斩!”
虽然现在是乱世,但除了战场外,凡是涉及到命案,依旧是一件大事。
韩烈原本以为周尚斌只是贪污,制造豆腐渣工程。
可现在竟然还涉及到命案,这不由让他,对都司营上下,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
河南都司营总兵高懋明是武进士出身。
左营参将周尚斌和右营参将胡得功,也是世袭军户出身。
出身虽然没有问题,但这帮人身上都有严重的兵油子习性。
之前他们在江淮地区担任守备,总体表现还算不错。
这也是会启用他们的原因。
但现在却发生这样的大事,贪污修筑堤坝钱粮,杀害反映问题的民夫,这不亚于谋反大罪。
而就在昨天的大将军府大堂上,韩烈还刚刚召开了廉洁奉公的会议。
结果,转眼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何不让韩烈震怒呢?
城中都司总兵衙门内。
正在处理公务的高懋明,见到突然带兵闯入衙门的亲卫前营参将徐信时,他也是吓了一跳。
昨天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人。
并得知此人是在大名城下,归顺朝廷,得到韩烈赏识的将领。
“徐参将,这事何意?”
高懋明惊疑的看着徐信,有些不知道对方带兵闯入意欲何为。
“奉大将军军令,接管都司营,这是大将军军令。”
“从现在起,都司营全体官兵,不得随意走动出入营房,违令者斩!”
徐信一脸平静的注视着高懋明,韩烈的亲手下达的军令,递到了对方面前。
“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高懋明看着军令,一脸茫然的看着徐信问道。
“无可奉告。”
徐信态度冷淡的说道。
“稍后亲卫营孙总兵到来后,你自会明白。”
都司衙门发生的一幕,在城门哨所内,同样上演。
都司右营参将胡得功,见到前来接管城防的亲卫中军营参将刘登瀛,拿来的韩烈军令,也是一头雾水。
高懋明和胡得功是真不知道,周尚斌贪污克扣堤坝工程钱的事情。
这两个多月来,他们都司营几名将领各司其职。
高懋明负责布政司行省所有的军务,每天实际都非常忙碌。
胡得功负责城防城中治安,偌大的开封府的安全,都在他的负责范围之内。
直到韩烈从城外回到大将军府邸。
高懋明和胡得功,以及巡抚王燮,布政使顾炎武,按察使何刚等一众官吏,在大将军府大堂上,见到被戴上镣铐枷锁的周尚斌。
众人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诸位大人们,都看看这厮干了什么事情吧。”
韩烈把一封供状,扔在了王燮,高懋明等人脚下。
“何刚,你们按察司是干什么吃的?都司营难道不在你们的监察范围内?”
韩烈直呼按察使何刚之名,厉声则问道。
“还有你王抚台,顾藩台,巡抚衙门和布政司衙门,都是瞎子和聋子吗?”
“仅仅隔了几十里,你们就听不到一点风声?”
韩烈毫不客气的呵斥了三人之后,看了眼正在看供状的高懋明和胡得功,冷冷的说道。
“高懋明革职查办,胡得功免职,交由按察司查办。”
“如发现问题,严惩不贷。”
“首犯周尚斌以及同伙,查清犯罪证据,凡是涉及到的人员,无论是谁,超过白银一百两者,一律斩首示众。”
“低于一百两银子者,黥面刺字,罚做徭役,黄河一日不清,罪行一日不减。”
韩烈措辞严厉的训斥完之后,直接拂袖而去。
留下堂下一众文武官吏,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
“刘主薄,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置?”
王燮虽然是巡抚,但这会他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询问起了刘楗。
“王抚台,周尚斌所犯之事,虽然你们没有参与。”
“但是,你们却有监管不力之职。”
“一切按大将军的指示,立即照办吧。”
刘楗在了解到事情经过后,也是吃了一惊。
因为他深知,韩烈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尤其是盘剥压榨百姓,甚至还用上了杀人手段。
“周尚斌,你个狗日的,害死老子了。”
这会忍了半天的高懋明,气愤的冲了上去,对着周尚斌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咒骂了起来。
“行了,别把人打死了,拖下去继续审讯吧。”
孙思克见状,眉头微皱,沉声阻止了高懋明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
而这时回到后院的韩烈,已经把情绪给压了下去。
公事上带来的负面情绪,他不想带到家人面前,从而影响家庭的氛围。
“庆之,你还好吧?”
见到韩烈回来,柳如是连忙迎了上来。
原本今天下午她们文艺队要去演出,但因为发生堤坝上的事情。
亲卫营接管了城防和堤坝,慰问演出也就暂停了。
“没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韩烈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走进厅堂时,却没有寇白门和卞玉京二女的身影。
“白门她们呢?我不是让她以后在府邸住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