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民夫被迫上战场,确实比较可怜。
但这是战场,俗话说的,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既然是战场,那就没有手软的道理,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只要上了战场,那就是敌人。
为了帐下将士的生存,为了胜利,那就只能把挡在面前的敌人,统统消灭干净。
随着韩烈一声令下,各门的后军炮兵营哨,迅速开始装弹。
“点火发射!”
一道道军令下达,战场上的数以百计的重炮轻炮,同时朝着战场上的清军,展开了炮火覆盖。
除了南门外,黄得功率领的都司营,炮火相对弱一些外,北门,东门,西门各军的炮火,直接覆盖了整个战场。
“轰隆!
轰隆!
轰隆!”
一颗颗炮弹,像下冰雹似得落下。
整个战场顿时炮声隆隆,硝烟滚滚,尘土飞扬四起。
炮火覆盖下的满清汉军营将士,裹挟的青壮民夫,在炮火之中,被不断炸飞。
这一刻的战场,血肉横飞,哀嚎遍地。
“跑啊,弟兄们,咱们不给建奴卖命。”
战场之上的民夫青壮,在炮火的轰炸下,四散奔逃。
而押解监督他们的汉军营将士,绝大数都是昔日的明军将士,以及义军出身。
这些人投靠清军,更多也是为了活命。
如今清军八旗主力,守在城门楼上,却把他们推出来进攻。
这种送死的做法,在汉军营的将士之中,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但都被总兵田雄,副将常进功给压了下来。
“大哥,明军炮火如此猛烈,弟兄们都溃散了。”
“这兵马没了,以后你岂不是成光杆将军了?”
南门城下的军阵后方,一身戎装的田豹,看着前方炮火下奔逃的士卒民夫,急得连声喊道。
相反,他面前的田雄,则是一脸淡定。
“慌什么,今日这些人,本就是炮灰,只要你我兄弟能够突围出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明所以的田豹,一脸的茫然的看着田雄。
显然他还不知道,眼前这场自杀性的冲锋,一切都只是为了瓦克达率领的八旗突围准备而已。
“传我命令,各营人马不得后退半步,违者斩!”
汉军营的四万人马,在田雄的号令下,裹挟的五万民夫青壮,由田雄帐下的副将常进功,参将傅长春,参将徐信,参将刘登瀛各统军一万。
田雄曾是黄得功帐下中军副将,官至大明总兵官。
但两年前清军南下山东时,田雄与马得功等一众将领,背弃了朝廷和黄得功,率部在东昌府投降了清廷。
历史上的田雄和马得功,在南明弘光元年,于芜湖背叛朝廷,抓住在营中避难的弘光帝朱由榔投降满清。
从而获得封侯的功名爵位。
但他这个贰臣叛将的骂名,却被记载了史册之上。
大名府南门城头之上,瓦克达在范文程,吴喇禅等一众八旗将领的簇拥下,此刻也在密切的关注着战场。
虽然明军的炮火,有些出人预料的猛烈。
战场上被迫冲击明军营垒的汉军营,民夫青壮,一度被炮火轰炸的四散奔逃。
但多达九万士卒的冲锋规模,光靠目前明军的炮火,显然不可能把他们全部轰击而死。
“田雄倒是员悍将,而且忠心可靠啊。”
城头之上的范文程,见到城下的田雄,临阵指挥,帐下各营人马,虽然出现溃散。
但在他的命令下,却是一浪接一浪的发起了冲击。
以这样的人海战术冲锋,即便无法突破明军营垒,也足以造成一定的混乱。
只要明军营垒,一旦出现混乱。
那就是他们全军突围的时候。
眼下城内的三万八旗人马,其中一万铁骑已经在南门内聚集待命。
其余两万士卒,虽然主要是步卒,但他们却都每人分到一匹代步的战马。
只要突围一旦开始,全军将士就能骑马代步,以最快的速度杀出城池。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战斗,很快南门外的黄得功所部炮队,就把炮弹尽数给打光了。
“黄总兵,我军炮弹打完了,建奴的冲锋依旧在继续,下一步怎么办?”
阵前坐镇的都司副将黄飞,疾步来到帐内汇报道。
“命令左右二营参将邓林祖,杨彪率军进入工事,展开防守。”
黄得功帐下的山东都司营,有一万五千人马。
战斗力虽然比不上韩烈帐下各军,但装备却还是很齐全的。
左右二营一万将士,都配备了火器。
中军和后营合并为一营,拥有二十门红夷大炮,一百门臼炮。
一个多时辰的炮火轰击,炮弹尽数打光也实属正常。
对此,黄得功并没有奇怪。
“是,卑职告退。”
黄飞得到指令,连忙拱手而退。
“陈将军,清军这般玩命,怕是有后手啊。”
一个多时辰的战斗下来,黄得功的营寨,已经抓捕到两千多逃奔而来的士卒民夫。
这个反常现象,也让黄得功看出清军的不寻常举动。
“城中入京缺水,这是突围的举动。”
“现在这不过是试探我军各营虚实,大将军派我率领骑兵连夜驻扎你的营地,就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
“黄总兵无需顾虑,守住防线就好。”
“一旦出现危险情况,吾当亲率铁骑助战。”
席地而坐的陈德,从容的回道。
“看来一切尽在大将军掌握之中,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黄得功闻言也不由松了口气。
当战斗持续到傍晚时分,各军的炮弹也基本告竭。
这个时候,各门外的明军营寨内,从战场上擒获奔逃而来的逃兵,已经多达一万三千多人。
战场上死伤的敌兵民夫,已经达到两万之众。
各门外的战场上,一眼望去,尸横遍野,旌旗遍地,场面极尽血腥之气。
到了这个时候,五万民夫青壮,除了逃到明军营地被俘的一万三千多人,其余的人几乎死伤殆尽。
田雄帐下的汉军营四万人马,因为一直在战场后方督战,反倒是伤亡不大。
虽然在夜幕降临,田雄知道突围的时间来临。
而这时他也看到了战场的情况,以及接到瓦克达的军令。
“明军炮火已经消耗殆尽,众将士们,为了活命,一口气冲杀出去。”
在田雄的军令下,汉军营的将士,看着身后关闭的城门。
知道城池肯定是回不去了。
现在只能冲杀出去,才是唯一的生路。
正在这些汉军营的将士们,彷徨不安之际,明军营垒方向,突然点燃起了一堆堆篝火。
很快营寨之内,就响起一阵阵喊声。
“对面的弟兄们,同为大明的子民同胞,都是自家兄弟。”
“自家人不杀自家人,只要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一律优待。”
没错,这一声声劝降的喊话,正是韩烈刚刚传达的军令。
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喊出劝降的口号。
那是因为韩烈刚才在视察俘虏的时候,通过与他们的交谈。
获悉民夫是被清军裹挟逼迫出城的,同样汉军营的士卒,平日待遇就远不如八旗士卒。
这几天缺水的情况下,更是连水都喝不够,与满清八旗将士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为此,汉军营的士卒,普遍都是满腹怨气。
只是敢怒不敢言罢而已。
掌握到这个信息的韩烈,随即下令各营,组织了这场攻心之战。
同时还让被俘的那些士卒民夫,亲自在栅栏前一起喊话。
北门外负责领兵的汉军营参将徐信,虽然开始并不知道这场反击的意义。
但战斗打到现在,他已经醒悟到,清军八旗必然是准备突围。
而他们这些人,已然成为了炮灰。
他本是明军出身,曾在黄得功帐下担任过千总。
后来得到田雄赏识,提拔为游击将军,之后又在东昌跟随田雄投降满清,升任为参将。
但这几年来,他所隶属的汉军营,待遇之差,让他大失所望。
眼下又被满清抛弃沦为炮灰。
身为一营参将,满清八旗要突围,他竟然毫不知情,这分明是被抛弃了。
这事田雄肯定知道,但他兄弟两个,以及中军副将常进功,却都在南门外督战。
一开始徐信确实没有多想,但战斗打到现在,他自然明白。
田雄兄弟和拜了把子的常进功,肯定是跟八旗人马准备往南门突围。
想通了这个关节的徐信,这会听到明军的招降口号,再也坐不住了。
“曾泰,带一队士卒上去投降,看看明军是否真心招降。”
马背上的徐信对一旁的妹婿曾泰,招了招手对他低声吩咐了句。
“啊?”
曾泰一愣,在看到徐信严肃的表情,严厉的目光时,立马醒悟了过来。
“卑职这就去办。”
与此同时,西门方向的汉军营参将傅长春,东门外的参将刘登瀛,听到明军招降的口号,眼见军心士气受到扰乱,一时也有些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