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这一晚又挠脸薅头发的大吵了一架。

被劝开后,两个女人赌气各进各屋,不做饭了。

陆修明只好带着陈万年,两个男人下厨房煮了点面,各自吃了,又各自卧了个鸡蛋给各自女人端过去。

这样的日子两个男人都习惯了,倒也没什么怨怼。

以前陆修明还会说“万年,你管管春红。”

陈万年窝窝囊囊的回了句:“还是你管吧。”

陆修明叹口气,也不说什么了。

陈万年现在没了工作,全靠在外面打零工,家庭地位下降到地平线以下了。

他哪敢管陆春红。

陆春红是自已亲妹妹,她什么样自已还不清楚吗,谁敢管?

连他亲妈在时也不敢管,只能哄。

陆修明有时也后悔。

早知道闺女这么能干,还过继陈万年干啥,现在弄的一家人不伦不类的。

要是陆春红没有嫁给陈万年,他早把陈万年赶走了。

可偏偏陆春红跟了陈万年。

他曾经跟陆春红商量着让他们出去单独过,陆春红当场拿着农药就咕咚了一口,要不是他拦得快,恐怕要闹出人命。

所以朱大梅才给他献计,让他找陆小夏,闺女给爹买房子,天经地义。

有了新房,老两口就能摆脱这两口子了,好好享受晚年生活了。

这老房子也不值钱,就送他们了。

谁料陆春红也要新房。

朱大梅怎么可能让步呢。

朱大梅也天天打着如意算盘。

她一把年纪还嫁给老陆,图啥?

难道还能图陆修明这个人?

陆修明什么德性全厂谁不知道。

她嫁老陆,不就是图老陆有个有本事的闺女吗。

陆小夏随便从手指缝里漏点东西,都够她捞的。

如果能攀上陆小夏这门亲戚,还能把自已女儿、儿媳妇安排到陆小夏的店里工作。

谁想到嫁过来才发现,陆修明除了那点经常发不下来的退休金,一无所有啊。

连那套破房子都不是他一人独有。

陆小夏对这个爹也抠得很,别说给钱了,连面都不露,电话也不接。

她怂恿老陆去找过陆小夏,根本连人都见不着。

一个子儿也没捞着。

朱大梅从来不做亏本生意,跟陆修明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能让他白睡?

于是她打起了房子的主意。

让陆修明跟陆小夏要房子,房子写他们夫妻俩的名字。

陆修明早就被这种鸡飞狗跳的生活折磨得够够的,当然也想住新房,跟自已那个懒妹妹分开。

所以朱大梅没费什么功夫,就说动了陆修明。

以后陆修明死了,房子就是她朱大梅的。

她也算没白嫁。

这一次,她坚决不让步。

当天晚上,朱大梅又狠狠吹了一阵枕头风。

陆修明本来都动摇了,准备劝劝朱大梅,让陆春红去住新房子。

只要能过上平静日子,老房子新房子没什么区别。

但朱大梅的枕边风吹过,他又支棱起来了,觉得自已不能让。

他们这边在商量,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卧室,陆春红也在商量。

他们两口子的商量,跟陆朱二人不同。

陆朱二人是真商量,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回。

她这边的商量,只有她说,陈万年负责“嗯”

陆春红:

“咱这次一定不能让步,一定把新房要到手。”

陈万年:

“嗯。”

“有了房子,咱壮壮以后娶媳妇就省事了。”

“嗯。”

“老妖婆也想要新房,她没安好心。”

“嗯。”

“老不死的,她为什么不去死。

惦记我们老陆家的财产。”

“嗯。”

陆春红一脚把陈万年踹下床:

“除了会嗯还会说别的不?你是哑巴吗?”

陈万年眼里一慌:

“不是。”

“废物!

上来!

给我揉腿!”

陆春红恼怒。

于是,在外面打了一天零工的陈万年,乖乖爬上床,给看了一天电视的媳妇揉腿。

媳妇现在是当打之年,揉着揉着兴许还得提供特殊服务。

长期精神紧张,加体力劳动,陈万年头顶都光了。

个子本来就不高,现在站在陆春红身旁,更显得矮小瘦弱。

蚂蚁和大象的即视感。

平时他在家里,连买条内裤的自主权都没有,房子这种大事,哪有他插嘴的份。

说实在的,他觉得这套老房子住着也挺舒服。

他一个穷小子,阴差阳错来到了城市,还阴差阳错娶上了媳妇,有了儿子。

虽然过得窝囊,但也比村里那帮孩子好得多。

有房子住就行,要啥自行车。

他太有自知之明了。

可惜老婆野心勃勃。

这场连房子的影子都没见到房子之争持续了两个多月。

最后谁也想不到,它以一个人的离世为代价,解决了一场纷争。

陆家的卫生间很小。

同一个屋檐下住的两家人,排了值日表,一轮一天打扫卫生。

两个平方的卫生间,也没什么好打扫的,就是拖一下地,擦擦洗手台,刷刷坐便器。

这天晚上,陈万年的儿子陆壮壮——唉,这一家子就是这么别扭。

陈万年在户口本上已经改了姓叫陆万年,但家属院里的人平时还是叫他陈万年。

陆壮壮跟着户口本当然姓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