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什么问题？”

文郁根本不信他这套说辞，要真有问题，那奥利人家都高高兴兴吃下肚子里去了，之前他还把一些烂叶子拿去喂羊喂鸡，也是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到他这儿，就有问题了？

恐怕不是有问题，是吃的人事儿多吧？

文郁耐心全无，正想要挂电话时，詹一尘道：“我并不是说食用后会身体不适。恰恰相反，我们怀疑，它在一定程度上有医疗作用。”

“……？”

医疗作用？

真是越说越扯淡了，就一个白菜而已，怎么还扯上医疗作用了？怎么不说可以长生不老呢？？

文郁现在觉得这人就是个骗子，买菜是假，说不定就是想借机推荐保健品，他不会上当的。

“留着你的话术去骗别人吧 ——”

文郁按下挂断键，然而下一刻却拦住了。

江隋州拉住他的手，忽然在他的通讯器上调出了几个按钮，再开口时，声音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詹大校，好久不见。”

低沉的嗓音透过电波，扭曲成了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文郁眼睛微微睁大，通讯器他用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还有这些隐藏的功能。

他不觉得是自己电子小白的缘故。

恐怕，这块通讯器早就被江隋州动了手脚。

这一刻别说文郁，就连詹一尘都沉静了两秒。

“……你是谁？”

詹一尘被识破身份，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那么惊讶。毕竟他的声音和姓氏没变，如果真的想调查，恐怕也瞒不住。

让他在意的是，对方用的‘大校’这个称谓，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如果是新人，那只会称呼他少将。

他眯起眼，脑海中很快检索出一道身影，“前几日我去K12星的时候，当时在门口迎接的应该不止是文老板——还有你吧？”

江隋州轻轻一笑，没有直接回答。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想告诉我们什么，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他这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又隐隐暗示了什么。如果是没有经验的，像文郁刚才那样，就很容易陷进詹一尘的陷阱。

不管答复是或不是，都已经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永远都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透露自己的底牌。这时候多说多错，但是詹一尘说的那句‘关乎于你的性命’，又不得不让他在意。

既然如此，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当对方不清楚对手有多少底牌、有多少自己的把柄时，才会转向、掉入江隋州的陷阱里。

詹一尘沉默了片刻。

他意识到现在接管通讯器的这个男人和文郁不太一样，这人要比文老板难缠许多。

用普通的方式套话是不太可能了。

有他在，文老板不会有上套的可能。

詹一尘心思一转，提议道：“既然你有想知道的，我也有我想知道的，不如来一场公平的交易，一人一个问题，如何？”

“可以。”江隋州游刃有余地回答，“对方如果选择跳过，另一方下个问题也可以保持沉默。”

詹一尘：“……”

看来他猜的没错，对面也是个中老手了。

既然这样，他也放弃了动手脚的心思，直接问：“你们是个体种植？这批菜经过哪些人的手？”

“这是两个问题，第一个回答，是。”

他道，“第二个，自然是文老板和农工们。”

詹一尘眯起眼睛，“你没有参与？”

怀疑的语气昭然若揭。

江隋州笑了笑，回答：“这些不归我管。”

文郁听到：“……”

真狡猾啊。

当时辣椒田受虫灾，文郁让他多照看着点，至于白菜地嘛，他只说了不归他管，可没说自己没‘多管闲事’，浇个水拔个草，这些都是举手之劳。

詹一尘半信半疑，江隋州迅速道：“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现在换我来问你。第一，这批白菜经手的有谁？第二，你有没有和那些人透露我们的信息？第三，你此前来窥视我们目的何为？”

每个问题都格外犀利，直中靶心。

文郁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詹伏’的回答。

詹一尘没想到他这么刁钻，顿时心沉了下来。

在他的想象中，对方应该会问到两个问题：第一，到底产生了什么作用？第二，所说的关系性命，这句话又要怎么解释？

也不怪他，这些其实都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

但是江隋州已经从刚刚的寥寥几句中推断出了很多信息，第一：詹一尘身为军人，刚才又说‘我们怀疑’，这其中的‘我们’自然就是他的组织，所以，江隋州才要问经手人员，到底谁有参与？

第二，寻常的白菜不至于会拿去做药理性检测，到底产生了什么作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点已经被部分人发现，并且想要以此图谋些什么，那么文郁和他是否已经不安全？

第三，江隋州之前就隐隐觉得他有些熟悉，直到詹一尘打了这通电话过来，听到他的声音才更确认了他的身份。就也足够说明，他上次到这里来，本身就是带着目的性的，那这份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是他们应该重点关切的。

詹一尘没办法不回答。

一旦他选择保持沉默，那么他也不可能从江隋州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经手的有药物检测人员，我的上司，同事以及我的直系领导，但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这句话也是暗示了，了解内情的都是自己人。

也算是宽了他们的心。

“货物的来源和你们的行踪，在得到确定答案之前，我不会对其他人提及，也没有对他们提到。至于我上次的目的……”

詹一尘顿了顿，“抱歉，和我的工作内容相关，我无法言说。”

这番回答，也算是很坦诚了。

江隋州要的就是一个态度。

倘若能够互利互惠，谁不想做这桩生意？但上来就放恐吓、搞威胁、说一些似是而非诱导性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聊天么，就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样才叫好玩。

既然詹一尘给出了这个坦诚沟通的态度，江隋州自然不会为难他，接下来的谈话就顺利了许多。

甚至，连还在调查过程中没有完全确认的实情，詹一尘也告诉了他们。

“你说什么？？”

江隋州眉头紧皱，“这批蔬菜可以治疗精神力的损伤……？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文郁睁大了眼睛，有些迷茫。

但他乖乖地坐着，没有打扰江隋州，等他结束电话后再询问缘由。

江隋州觉得詹一尘在胡说，是有缘由的。

他经手过太多精神力的案例了，精神力的损害超过一定限度，都是不可逆的。

这就像是人的手脚断了一样，除非一受伤就立马给他接上，否则以后是不可能凭借自己身体的力量再长一个出来，精神力也是一样的道理，可慢慢修复，但一旦超过了某个阈值，就不可逆转了。

但是詹一尘竟然说，已经试验过了，精神力受损严重的人食用后出现了缓慢的波动？

这在开什么玩笑？？

他知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詹一尘沉静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应该能明白，我不会随便对外人透露这些信息，更加不会编这些无聊的谎话。”

江隋州也陷入了沉默。

既然精神力受损都能修复，那没有精神力的人呢？食用后又或是什么样的效果？一旦这件事被曝光，那么恐怕会掀起巨大的波浪，詹一尘说的没错，严重的话，确实会危及文郁的性命。

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詹一尘索性道：“你既然对我如此了解，想必对联邦也应该知道不少吧？如今……有些事，我不能说太多。但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恐怕就要变天了。”

元帅这些年保守精神力缺陷病的折磨，在政事上越发力不从心，如果得不到有效的治疗，那退任是必然的，这也是安德鲁希望看到的结果。

但如果元帅的缺陷病能够被治愈呢？

江隋州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因为当初投入战争使用、致使联邦元帅精神力永久受损的那枚louis子弹，就是出于他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