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2(2 / 2)

弟弟 仓仓 3904 字 7个月前

“听雨,我知道是你。我在电话里听到你的第一句话,就知道你不是听寒了。

你的病会治好的,已经在找与你合适的骨髓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没有听雨,那独自一人的岁月里,我还能坚定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还能有勇气去续写花季雨季的那段悸动吗?

可是,青春的悸动,也仅限在那段岁月里。

过了那么多年,悸动已被现实磨得所剩无几了。

8.

恢复记忆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婆婆赵夫人。

她让我清晰地意识到,阶级的存在。

“浅浅,你现在很优秀,高中的时候,我发现子穆对你有别样的情愫,趁你们还没表明心迹,就切断了。

时至今日,作为一位母亲,我依然觉得我没有做错;但是对你,我欠你一句抱歉。”

她永远都那么温和有礼,即使当时给我一百万,也不会让我觉得有被威胁和施舍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富贵人家的教养。

只是,她眼中高高在上的怜悯,却让十七岁的叶浅浅,如坠冰窟。

少女的心动,在那一刻,碎了一地。

“你没有对不起我,那一百万,让我弟等到了杨家送他去国外治疗了。”

“这十多年,子穆与欢颜分分合合,我们当家长的也习以为常,毕竟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杨家和我们赵家也算门当户对。

而今年,子穆却为了与欢颜赌气,与你领证结婚了。既然你们结婚了,我们做长辈的,也就只能祝福你们两幸福美满。

可是,作为妻子,你这半年都做了什么。对子穆不闻不问,家里也是冷锅冷灶,现在他躺在医院,也不见你去照顾。

你这样,还是个合格的妻子吗?我不想我儿子这一辈子结婚了过得还跟单身汉一样的生活,你们不合适一起生活,还是分开吧。”

原来是跟杨欢颜赌气啊,没有不甘,也没有觉得被侮辱,此刻我的心却轻松了些。

我这个婆婆,从来就看不起我的。我也曾想融入赵家,只是他们那个圈子,富贵逼人,跟我的科研格格不入。

而我这个科研人员,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个打工的。

跟上亿资产的企业家,没有可比性。

婆媳关系,真是千年都调节不了的问题。我对赵子穆的爱,没有多到为他放弃自我和自尊;他对我的爱,也没有深厚到去反抗家族和滔天的富贵。

退一万步,即使两个人有足够深厚的感情,当两个人的结合,需要一个人放弃梦想,一个人背叛母亲和家族,这样的结合本身就不应该存在啊。

为一个人,向全世界为敌的爱情,太可怕也太自私了。

况且,我们两顶多只是曾经互有好感,两人的婚姻,还只是他的赌气,和我的妥协。

当她递给我一份离婚协议时,我心平气和地翻阅条款,给我分得还挺多,除了股份,别墅公寓豪车,都配齐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这是我们研究所的项目,以你们赵氏身份,是不会跟你们合作的。这是以我的名义,给赵氏的项目,算是感谢赵家这几年对我,和我弟弟的照顾。

离婚协议里的这些资产,不是我的,我也不需要。”

我拿出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递给她,“你找律师看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咖啡的钱我已付,再见!”

我跟赵子穆之间,隔着太多人,太多事,错过了,就永远都错过了。

他有他的使命和责任,我也有我的,他有青梅竹马的杨欢颜,我有患难与共的杨听寒,现在还有个杨听雨。

跨不过,也移不走。

在生命面前,爱情不堪一击。

9.

临近年底,终于等到了匹配的骨髓。

总算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松感了。

小年,我在杨家跟他们一起过,听雨说想吃我做得汤圆。

“你真得会做吗?这都是什么啊!”听雨嫌弃地夹起形状古怪的汤圆,却不妨碍他一口个,全部吃完。

小年后,听雨就住院了,移植手术做得很成功,只要再观察几天指标,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我一直守在医院,杨爷爷已经很老了,无力再护着他唯一的孙子。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也许我真得命里克身边的人,我妈,我爸,听寒,一个个离我而去。

一直都跟科学打交道的人,开始相信命运了。

检测器上的数字直线下降,医生护士全都涌了上去,我被挤在人群外。

呆呆地站着。

而后,医生向我摇摇头,让我跟病人作最后的告别。

可他的桃花眼,明明还笑着,叫我姐姐。

“姐姐,我冷,你能上来陪我下吗?”他身上的仪器已全部撤走了。

我脱了防护服,病床上刺骨的冷,袭入脾脏,原来病床真得很冷。

“如果不是我生病了,我不会为你和赵子穆牵线,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尽管去保密单位作研究,我会在家等你回来。

你也不用操心钱,我已将杨氏集团的股价升了好几翻了,全部都给国家单位,让你安心做实验。

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我们可以不生;如果你愿意生,我跟爷爷会一起带孩子。

是不是觉得嫁给我,是件特别完美的事。”他冰冷的手,抚摸着我的脸。

“这九年,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

听寒,那个小傻子,他说如果有来世,他还要跟你做兄妹,换他做哥哥,来保护你。

我可不想跟你做兄妹,如果有来世,我要做你的丈夫。

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可以把听寒一起带过来,就当你的陪嫁吧,我会赚很多很多钱,养你们。

姐姐,我真得不想离开你,我真得不想死。”

他用力撑起身体,眼泪滴在我的脸上,热热的,咸咸的。

双唇覆在双唇,撬开我的唇,直驱而入,直至呼吸困难。

窗外,过年的烟花绚烂绽放,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流星划破夜空,绽放出炫目的光芒。

随着一声巨响,彩色的火球冲向天际,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我怀里粗重的呼吸声,淹没在烟花绽放声中。

“姐姐,新年快乐。还有,我爱你。”

我们交握的手,他的手,在新年的钟声中,滑落。

我想大声呼喊,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窗外的烟花越来越绚烂,怀里的他越来越冷。

“听寒,新年快乐。”

10.

春节的医院依然挤满了人,殡仪馆的排班也是满的。

捧着檀木骨灰盒,走出殡仪馆。

“我没有弟弟了,我弟弟死了两次。”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他们都不要认识我,我是个不祥的人,我身边的人,一个都留不下。

“浅浅。节哀。”可是,有些哀是节不了的。

“你有什么打算?”

“我向单位申请支援边疆研究,明天就会离开。”我不知道未来要怎么走,但我知道我想离开这座城市,这个城市太冷了。

“还会回来吗?”赵子穆拉着我的手臂,眼里全是懊悔和不舍。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我为何而去,为何而回。

天地那么大,容不下我的一个家,容不下一个等我的人。

“浅浅,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这么对你过!我......”

“不用跟我道歉,你们都没有任何亏欠我的。

赵子穆,保重,再见!”

【赵子穆】

那天,在酒吧,我第一次真正仔细看这位成绩排名一直压在我前面的女生。

她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却好像她本应该是这样,不屈、大方、坦诚、坚韧。

她眼里的光,不多,穿透力却很强。

那晚,我在酒吧消费了几十万,跟领班说务必挂在她名下。

我不知为何要这么做,她说她缺钱,那我就让她赚钱。

在学校的时候,为她介绍圈子里需要补课的学生,这些学生非富即贵,家教费可观。

她爽快地接受了我的介绍,她对着我笑了,眼里的光越来越多。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跟别人不一样的,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情愫,虽然很弱很弱。

她会对我笑,会跟我一起探讨数学题,会跟我一起吃饭,会为我在运动场上加油,她对我,肯定是不一样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对我突然冷漠了。

我以为,是临近高考,她要全力以赴。

对她来说,那么重要的高考,她却缺考了。当我去找她,她冷漠的眼神逼退了高傲的我。

我是她的谁?我有什么资格质问她?而她凭什么对我若即若离。

一直被众星捧月的我,那么骄傲,怎会为了青春期的一次悸动低头呢。

我转身就出国留学了,杨欢颜也跟着我出国了。

我跟杨欢颜在一起,是两家长辈默认的,而我也接受了这种联姻的安排。

我以为,反正跟谁结婚都一样,可我一直无法跟杨欢颜突破亲密恋人的这一步。

我两都是家里宠大的,彼此都不低头,分分合合好几年。

回国后,接手家族业务,需要与研究所合作一个项目,谈合作的时候,见到了叶浅浅。

那么年轻的博士研究员,果然优秀的人,一直都会优秀。

她身上淡漠感更强了,就如一个没有感情的科研机器。

但当她阐述专业技术时,她的眼睛在发光。

合作期间,我们也只是合作伙伴,连叙旧都不曾有。

突然有一天,她开始约我吃饭,约我看电影。

我受宠若惊,但还是端着大少爷的架子。年少那段朦胧的爱恋,还是过不去呢。

冷冷静静,默默然然,我们好像谈起了恋爱,一种与众不同的恋爱。

那晚,微醺下,我卸下了她身上的盔甲。

软软的暖暖的身体,让我着迷。

本想策划一个隆重的求婚,但是她没有时间。

我拿着户口本,在没有任何仪式下,与她领证了。

要举办婚礼的时候,我爸妈才知道我跟她结婚了。

我妈特别震惊,虽极力反对,但看见那本红本子后,她也接受了。

我以为,她那么爱我,肯定能接受我爱的人。

可后来,我才知道,我妈对我的浅浅做了那么多让她难过的事,而我却一无所知。

高中的时候,也是我妈花钱让浅浅离开我。我其实也很气浅浅,赵氏集团继承人怎么才值一百万!

到最后,她要跟我离婚,我连一百万都不值了。

婚后半年,我见她屈指可数,她比我这个赵氏集团总裁还忙。

有时候,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我都会忘记我已婚了。

婚礼,我直接交给婚礼公司,总憋着一口气,让她低头。

可她,一次电话没有找过我,甚至婚礼当天,我没出席,她也没找我。

不找就不找吧,我自己回去。

只是,我因酒驾被派出所拘留,错过了婚礼。

本想当面跟她忏悔,可她忘记了我,忘记了我!

那天,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如果她都不记得我了,我该怎么办?

直到她弟弟回来,那个男人眼里对她有赤裸裸的欲望。

我怕了。

直到游乐场发生意外,她第一时间护着他,我第一时间护着她。

她爱得是他吧,为他接受我妈的一百万,为他放弃高考,为他放弃自己。

可,他也只是她弟弟而已,我自我安慰道。

直到,我妈拿着离婚协议,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那天我砸了目光所及所有的东西,我质问我妈,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不能对她好点,为什么要一次两次逼着我爱的人离开。

我跟她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大得我快跨不过去了。

当我在殡仪馆找到她,这是她第几次捧着骨灰了呢?

一个个人离她而去,她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我。

她说她要离开了。

而我留不住,也舍不得留她。

这个城市给她的伤痛太多,我无法为她抹平。

离开这个城市,沉浸在她热爱的事业,也许能抚平她内心的悲伤。

爱情在生命面前,微不可及。

我只想她好好的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愿我的姑娘,未来的日子,安康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