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村长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停止了争吵，放下了手中的棍棒。
“兰丫头，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家和才能万事兴，你看你一个人把咱们村都搅和成什么样子了？你男人只是想要一个儿子，他有什么错呢？你倒是要好好想想，自己生不出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啊，PUA玩儿到我头上了是吧。
“人类有四十六条染色体，有二十二对是孕妈妈和准爸爸共有的，在受精时，孕妈妈只供应X染色体的卵子，而准爸爸供应含有X染色体和Y染色体的精子。”
我这一串科普下来，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整懵了。
瘸子妈没听懂，但就是想出来掺和一脚，“你搁这儿念什么经呢？”
我看了一眼李桐，她自觉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听不懂么？我生不出儿子其实是你儿子不行哦~他准备给我找个比较行的男人呢~”
我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歪瓜裂枣，“要不你们这当公婆的亲自为我选一个？”
平地一声惊雷。
兰姨平时个人的形象就是温温柔柔，却没想到今天在我的嘴里，听到了如此炸裂的一番言语。
于是我亲自开始大点兵。
“你？你不行，你儿子天天欺负别人家小孩，我看是个超雄，超雄听不懂是吧？就是以后你们全家得去监狱捞人的那种孩子，我可不想千辛万苦生个儿子，后半辈子都给他擦屁股。”
我右手又是朝人群中一指。
“你？你个子倒是挺高的，但是眼神不太好，你老婆跟你兄弟眉来眼去那么久你都没看出来，以后生个近视眼我还得给他配眼镜，这点钱我可不舍得花，我还得给我男人买牛鞭补补呢。”
此刻我仿佛那书写生死簿的判官，指谁谁死。
正可谓是食指出手，八卦我有。
全场男人落荒而逃。
我的指头指向了老登爹。
“我爹身强力壮三个儿子的，就是这伦理方面过不太去，但是我寻思我爹好像也不是很介意，毕竟他小儿子可是我小叔的种呢！”
兰姨的妈好像确实有点这方面的苗头，但孩子这事儿是我编出来的。
本人不才，大学学的创意写作，最擅长有逻辑地进行胡编乱造。
啊哈哈，惹到我，你们算是惹到诺贝尔文学奖未获得者啦。
他举起手里的拐杖冲着我的脑袋砸下，被我一手拦下。
我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神中的混着坚毅却又掺杂着无尽的癫狂，让他愣了一瞬。
“打我算什么本事？回去打你婆娘和你兄弟啊，在你眼皮子底下都敢干这种事儿，爹你这会儿不在家，还指不定搞出了什么更过分的呢！”
他使劲跺了一下脚，我这个角度还还挺娇羞的。
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我站直了身子，看着前方的村长。
“要不你儿子也行，毕竟他读的大学也是我亲自考上的，怎么着也得让我沾沾光嘛，你说是不是啊叔。”
自此以后，我被当做疯子关进了家里的牛棚。
跟牛待在一起好啊，牛牛的心思可比人简单多了呢。
5
这牛棚也不怎么结实，
如今他们一家人怕我怕的要死，我想出去倒是随时都能出去。
但发完疯了，我需要搞清楚，如何让兰姨，也就是现在的我和李桐与这帮烂人彻底断绝关系。
某天无聊，我跟瘸子突然攀谈了起来问他为什么非要在我一个人身上耗着。
瘸子嗤笑了一声。
“你既然是老子买来的，那就是我们家的东西，得为我家当牛做马，就是死，也得死在我家。”
买来的？
那也就是说，两人可能从来都没有去领过结婚证。
过去很多这样的，请村里的乡里乡亲搓一顿，就算是在众人的见证下结婚了，法律意识极其淡薄。
“你也别想着逃了，你老相好今天可是带着他的女朋友回来吃饭了呢，你俩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瘸子意识到自己透漏了太多信息，估计是怕我引诱他说出更多东西，就连忙找了个借口跟他爸换班了。
一个星期以来他们三个轮流盯我，我大学学校的门卫都没这么敬业。
从瘸子嘴里是套不出来什么话了，看来还得从两个老的那里入手。
他爸是个沉默寡言的，直到兰姨那恶婆婆出来，我才开始套路她。
“妈，今天村里怎么那么热闹啊？我看外面人来人往的，咱村死人了啊？”
她白了我一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村长儿子带着女朋友回来了，人家研究生毕业找了个好工作，女朋友也是城里当官人家的闺女。”
“亏你们还是同学呢，人家那么出息，你怎么连个儿子都给我们老李家生不出来？”
我知道以前顶替上学这种事很多，但没想到居然连性别都能换。
村长家的儿子叫林盛阳，当初跟兰姨是同班同学。
两人甚至在高考后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当初兰姨得知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被卖掉后，直接找到了村长家里。
这个林盛阳，对着兰姨好一顿PUA。
说什么他好好读大学，以后找个在城里找个工作把兰姨带出村，他在外赚钱，而兰姨就在家相夫教子。
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看见人把顶替别人上学这事儿讲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而兰姨却信了这家伙的狗叫，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被下药送进了李瘸子家。
自此以后，这个林盛阳再也没有回过村里一次。
拿了兰姨的录取通知书，顶替身份上学，还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想的倒挺好，看姑奶奶我今天不给你发坨大疯。
6
正值清明时节，各家都要祭祖。
我想着在这么个特别的日子，一定得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出场方式啊。
于是盯上了跟我同吃同住一个星期的这头牛。
......
“疯了疯了，铃兰那疯女人骑了头发了疯的牛，在村里横冲直撞，村子里不少人家的祭祖仪式都被她搞砸了！”
村长一家人正在做菜，接待林盛阳和他带回来的女朋友。
没想到却听到了我又开始发疯的消息。
“李瘸子一家怎么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说着就放下锅铲往外跑。
这个村子里的习俗就是在家门口放上祭品、烧掉纸折的金银财宝等物件。
而我所到之处，尘土弥漫、灰烟四起、黄纸漫天，尖叫不绝于耳，牛蹄声响彻田野。
不仅如此，我还翻出了家里的一个床单。
没有红色的了，只能用玫红代替。
我一把将床单披到肩上。
此时此刻，我就是这个村子里的supperwoman。
主打的就是一个遇傻X，杀傻X。
我控制着大黄牛，直冲冲地跑到林盛阳他们家。
撞开大木门，只见一个正在与鸡搏斗的女人愣愣地看着我。
她一身精致的明黄色套装，外加一款白色小皮鞋，要多洋气有多洋气。
“林盛阳呢？给姑奶奶我滚出来！”
没想到就在我喊完这一句，老牛直冲林家祠堂，供桌被牛角顶的飞起，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乍起乍落。
勒马我还会点，但是勒牛这事儿我一窍不通，跟着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一同摔到了地上。
7
刚才在门口的那个女人看到我这番操作，直接就是一个大赞叹，“vocal，这也太酷了吧。”
嗯？这熟悉的用词？
“宫廷玉液酒。”
我尝试性对出暗号，毕竟这是1996年的小品，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对面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一百八一杯！”
果然是同道中人。
一时之间林家所有人涌入祠堂，全部跪在地上给列祖列宗磕头。
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是有意冒犯”、“饶命”、“多有叨扰”等字眼。
眼看我被绑了起来，押到林家的客厅里去给所有人赔罪。
黄衣服女人立马站出来为我鸣不平。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村子里居然还敢用私刑，我爸都不敢这么做，区区一个村长居然有这么大的权利啊？”
“小心！这是我们村出了名的疯女人，不控制着点她就到处发疯，我这也是无可奈何，春晓姑娘不如跟盛阳一起出去转转，别让这个疯女人冲撞了我们林家的贵客。”
村长这会儿点头哈腰的跟个哈巴狗似的，我当着众人的面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赶紧把林盛阳给我叫出来，他的亲女儿还被我爹妈关在家里饿肚子呢！”
林家人没想到我到这儿后一句话没说，第一句就憋了个大的。
不对，此时的我状态有些蛮横了，我立马变脸，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样儿。
“我无所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不能让我们的女儿继续走我的老路啊！”
全村人都知道兰姨跟林盛阳短暂地在一起过。
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就会在所有人心中生根发芽。
我一把抓住了村长的裤子，露出了里面的红秋裤。
“您不能因为桐桐是个女孩，您就不让盛阳认她啊......”
8
春晓很机灵，立马配合着我的话。
“林盛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出来给我个解释！”
好家伙，这嗓音，直接穿透云霄啊。
手上还沾着面粉，正在包饺子的林盛阳，立马出现在了这件屋子里。
“发生什么事儿了，春晓？”
结果林盛阳看到了被绑起来的我，“铃兰，你......”
春晓立刻上前扇了林盛阳一巴掌，“你们一家都是骗子，已经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居然还敢邀请我到你家。”
林盛阳想解释，但是春晓却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
“想利用我爸的关系给你找个好工作？痴人说梦！”
“我们俩的关系就到这里了，我会给我父母打电话派司机来接我的！”
紧接着她上前给我解开了绳子，周围的林家人却一步都不敢上前。
走出大门后我想起来了点什么。
“诶村长，记得把我家牛给牵回去啊！”
这位可是大功臣！
我将她带到了王姐的面摊子上来嗦面条，这一出都给我整饿了。
原来，她绑定了一个叫救赎系统的东西。
而她要救赎的，就是自己的妈妈，也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顾春晓。
“我爸上辈子装的很好，我姥姥姥爷一去世他就直接吃绝户，甚至在外面还有个比我大半岁的私生子。”
“我妈因为这件事直接患上抑郁症自杀，我来这儿就是帮我妈来挑个好老公，没想到林盛阳都是我谈的第七个了，人还是不行。”
我心下一惊。
“如果你为你妈妈选的老公不再是你亲爸，那是不是证明你也会消失。”
她沉默了一下，随即笑容绽放开来。
“我只希望她过得幸福就好。”
我却从笑容之下看到她红了的眼眶。
9
司机来的很快，临走的时候，她给我留下了她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林家的人肯定会为难你，而且你的处境要比我困难很多，如果有需要就联系我，我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你。”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希望你早日为你妈妈找到一个好老公。”
我又思索了一番，“算了，也别太早。”
她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也一定要帮你的救命恩人兰姨走出这方天地，去过不一样的人生。”
她走后没多久，果然林家人就把我围了起来。
没想到林盛阳还是不在其中。
我直接右脚抬到长凳上，一副地皮流氓的坐姿，“我家闺女那个孬种爹呢？”
村长怒视我，“铃兰，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儿子？毁我儿子的姻缘？”
当初他们林家为了甩掉兰姨这个累赘，在全村说兰姨在跟林盛阳相好的时候为了钱爬了瘸子的床。
我曾经也被这样对待过，从此我就懂得了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陷入自证陷阱，而是要让他们所有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不过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们，这才刚开始，他们就受不住了？
“因为这是你们林家欠我的。”
他压低了声音，只用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我说：“那是你爹妈同意的，那么多钱，能让你们家十年吃喝不愁！”
“他们同意了，那考上大学的我本人同意了么？”
“钱呢？到我口袋里了么？”
“还有当初林盛阳的承诺，他娶我了么？”
夺命三连一出，村长顿时哑口无言。
我大笑着拍了拍村长的肩膀，“叔啊，这才到哪儿到哪儿呢。”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10
当晚，我被赶回了铃家。
李桐一见到我，就赶紧跑出来抱住了我的腰。
“姑娘，在这个家有人欺负你么？”
“他们欺负我，我就学妈妈发疯，姥姥姥爷还有舅舅家的孩子都被我咬过，他们就不敢让我洗衣服做饭了。”
我蹲下来看着她，“他们有让你上学么？”
李桐点了点头。
我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