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起目光灼灼的看着宣悦。
宣悦是聪明人，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明白了程风起的意思。
她抿唇，道：“若是因着私心，程大人更不必再来。”
“为何？”程风起并不是个容易退缩的人，就像是他从前爱慕谢窈，哪怕明知道谢窈已经成婚，嫁的还是太子，他也始终没有死心和放弃。
现在亦然。
他从前都没有发现，一直以为他爱慕的还是谢窈，一直到宣家出事，他才从对宣悦格外的担心与关切里，察觉出他已经转变的心意。
他与宣悦的相处时间虽然不算很多，但他在努力放下谢窈之后，已经被宣悦吸引。
“宣小姐。”程风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是真心的，也绝对没有折辱之意！”
话已经说到这，程风起直接道：“我心悦宣小姐，想娶宣小姐为妻，且此生只有一人，绝不纳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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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悦相信。
她在程风起的眼里看到的全是诚恳和认真。
但她还是摇头，“程大人，我不想也不会嫁人。”从萧安的事之后，她已经不会再对任何男子抱有期待。
如她父亲亦或者陛下那样的男人，世上或许会有。
但却是万里挑一，甚至十万里挑一。而身为女子，只有赌一次的机会。
她已经输过一次，就算侥幸拥有了赌第二次的机会，她却不想再赌。
程风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有些愣住。
好一会儿才道：“宣小姐，我能问问原因吗？”
宣悦笑，“程大人，没有什么原因。”她不想回答，不想细说。
就算她认识的程风起是一个人品不错的君子，宣悦也不认为他可以对她的处境感同身受。
这世上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
痛只有自己知道。
宣悦的拒绝再明显不过，程风起不是蠢人，自然看的清楚。
“是我唐突了。”程风起道：“事情已了，我……便不再叨扰宣小姐。”
“请宣小姐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若宣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让人去长宁侯府寻我。”
不等宣悦回答，程风起又道：“还有一事，宣小姐。”
他的眼神扫过狼藉的院子，“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还请宣小姐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否则我心难安。”
宣悦这次没再拒绝。
程风起命人来收拾了院子，又为宣悦重新添置了被打砸的东西，这才离开了院子。
宣悦身边的贴身侍女见状，忍不住低声道：“小姐，奴婢倒是觉得程大人还不错。”
“性子也好，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来日定有大造化。”
自家小姐因着二小姐的连累，如今身上多了个罪臣的名声，想要再寻到好的郎君，简直比登天还难。
侍女是真心觉得程风起不错。
且看程大人的样子，并不像只是想将自家小姐养在外头或者纳为妾室。
“若是能嫁给程大人……”
“千禾。”宣悦打断侍女的话，“我是真的不想嫁人。”
“从前我是宣家小姐，锦衣玉食，有父母疼爱。但这些时日，我的内心反而更轻松快乐。”
因为她是自由的。
不必仰人鼻息，不必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她可以完完全全的掌控她自己的现在，将来。
她觉得很好。
千禾想了想，道：“那奴婢都听小姐的，只要小姐开心就好。”
宣悦环视一圈。
院子里被王语诗的人打砸的东西都已经送来了新的，但刚刚毕竟被扔的满地都是，所以新送来的东西也只能摆放在院中。
还需要她们主仆自己摆放规整。
如今的宣悦自然不会再似从前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就算不会做饭，也已经学会了生火，且还在学习。
宣悦没叫千禾，她率先开始收拾。
院子里摆着的桌子凳子，还有宣悦带来的花也需重新移植到新的花盆里……
千禾见状，立刻没心思再多想，也开始干活儿。
小姐从前就待她好，所以就算宣家出事，她也愿意陪在小姐身边，继续伺候小姐。
现在小姐对她更好，完全没有将她当成下人看待，她更想一辈子伺候小姐。
叩叩叩。
就在这时，敲门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朝门边看去，千禾率先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去开门。
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裙，头戴黑色帷帽的人，她的装扮将她的长相与特征都遮掩的严严实实，千禾只从身高觉得，应该是个女子。
千禾不认识眼前人。
不等她询问，沙哑的雌雄莫辨的声音便响起，“宣悦小姐是住在此处吗？”
宣悦闻声看去——
戴着帷帽的人缓缓抬头，一双漆黑的眸直视宣悦，唇角微微上扬，笑容的弧度带着几分诡异。
“宣小姐，找到你了。”
……
王语诗是被程风起的人送回王家的。
连带着她今日做的事，也被程风起的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大人。
听到程风起的人跟王大人说的话，王语诗瞬间白了脸。
明明答应她不说的！
但此刻王语诗低着头站在一边，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
父亲会打死她的！
她刚刚被宣悦威胁，心里面的惶恐和害怕还没散去，原本想回家在母亲怀里撒娇，让母亲哄哄她的，可现在……
王语诗脸色煞白，如丧考妣。
王大人听着程风起近卫的话，面上赔笑，在说好话，并给近卫塞银钱，想让近卫不要将此事外传。
这不仅仅是王语诗一个人的事，若此事传开，整个王家十几个未嫁女孩，乃至于已经嫁为人妇的姑娘，都会被世人质疑品行。
兹事体大，王大人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就算他很看不上眼前的近卫，但态度还是十分友善，当然，王大人的态度也不是一味友善，否则那就是好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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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善里还要带几份强硬，他必须要向程风起传达他的意思，他们王家也不是好得罪的。
若是程风起非要闹大，那就鱼死网破。
近卫的态度自然友善，毕竟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得了程风起的交代，不说别人，就算只是为了王三小姐，此事也不会闹大。
更别提王家还有许多无辜女孩。
但王家必须要将态度摆出来，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两方人将意见交换，自然很迅速达成一致。
王大人虽然心疼嫡女，但王语诗做出这样的蠢事，就算是他再想维护，也有心无力。
他不可能为了这一个女儿，不顾王家其他的姑娘，就算他同意，族里也不会答应。
王大人客客气气的送走程风起的近卫，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难看的像是要杀人。
“将那个孽障给我带上来！”
王大人一声令下，王语诗立刻便被带到了花厅，她脸色苍白，不假思索的跪了下去。
“父亲。”
王语诗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说：“女儿知道错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父亲，您原谅女儿这次好不好？”
王语诗跪在地上，挪动着膝盖向前，抱住王大人的双腿，仰头可怜巴巴的看王大人。
砰！
王大人一点儿都没留情面，抬脚便踹在王语诗身上，王语诗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啊！”王语诗痛呼一声，脸色煞白，她完全没想到平常对她百般疼爱的父亲会忽然动手，力气还一点都不小。
“丢人现眼的东西！”
王大人看着王语诗的眼里全是嫌弃，“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丢光了我的颜面！”
“我早就与你说过，做事要小心谨慎，可你呢？大张旗鼓去做这些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做的吗？”
“蠢货！”
王大人的眼里全是嫌弃。
区区一个叛国贼子的家人，也值得王语诗亲自上门？
他是真的很失望。
王语诗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刚刚那一脚踹移位了，疼痛让她脸色煞白。
但她也不敢喊痛，仍旧跪在地上，“父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老爷！”
王夫人的声音传来，王夫人匆匆忙忙的进了门，脸上全是焦急与担忧，“老爷，诗诗年纪小，又被身边那些不安分的蛊惑，这才做了错事，您就饶她一次吧。”
王语诗立刻点头，“对，父亲，是她们，都是她们蛊惑我！”
这种谎言，王大人自然一眼看穿。
若只是小事，他也乐得配合。
但程风起……
王大人只是犹豫了一瞬，就道：“自今日起，你便禁足家中，不可踏出你的院子半步。”
“还有你。”王大人的眼神落在王夫人身上，“立刻在外地为她寻一位夫君，将她嫁出去，从今往后，不得再回京。”
王夫人和王语诗对视一眼，脸色都难看极了。
她们再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王夫人勉强笑了笑，说：“夫君，这女子挑夫婿岂能随便？总要慢慢挑……”
王大人打断她的话，“一个月。”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寻不到合适的人。”王大人声音一冷，“我就亲自选！”
王大人说完便起身，一甩袖子出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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