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钱多多的救赎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衙役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钱多多背上,火-辣辣的疼。
钱多多踉跄了一下,脚踝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六月的太阳毒辣得像是要把人烤干,汗水顺着她脏污的脸颊滑落,在干裂的唇边留下一丝咸涩。
三个月了。
从京城出发,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三个月。
钱多多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家人的队伍后面。
父亲钱有才走在最前,曾经挺直的背脊如今佝偻着,灰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头皮上。
母亲刘氏搀扶着弟弟钱元宝,只有三岁多的孩子早已没有当初胖胖的身形,如今已经瘦得脱了形,每走一步都在抱怨。
“姐,我走不动了。。。。。。”
钱元宝看着钱多多,眼睛里满是哀求。
钱多多咬了咬嘴唇,加快几步走到弟弟身边,接过母亲手中的水囊,水囊里面只剩下浅浅一层水。
“喝吧,元宝,喝完就好了。”
钱多多将水囊递过去,自已的喉咙早已干得发疼。
钱元宝贪婪地喝光了最后几滴水,又眼巴巴地看着她:“我还渴。”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钱多多背上。
“磨蹭什么!
天黑前要赶到驿站!”
衙役王虎狞笑着,露出一口黄牙,“钱大小姐,该不会还以为自已是昔日的五皇子妃吧?”
钱多多低下头,没有反驳。
若是从前,她定会跳起来与这粗鄙之人理论,甚至让家丁好好教训他。
但现在,她只是想要保护好弟弟,让弟弟能平安长大。
只是,如今,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脚上的水泡早已磨破,结了痂又破,血迹渗透了粗布鞋。
但身体带来的疼痛远不及她心中的悔恨。
她当初就不该招惹乔安安的。
想着,昨晚,自已做的那个梦,她梦见自已回到与楚浩恒新婚甜蜜的时候,梦见自已因为嫉妒而一次次针对乔安安,最终导致自已流产,还将罪责推到乔安安身上。
她梦见自已差点害死乔安安和她腹中的双胞胎,梦见皇上的震怒,梦见楚家与钱家的覆灭。
醒来时,她成了如今的阶下囚。
“都是你的错!”
父亲钱有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怒视她,眼睛里布满血丝,“若不是你任性妄为,钱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钱多多瑟缩了一下,没有辩解。
确实,都是她的错。
她仗着楚浩恒对她的忍让,骄纵任性,最终害了自已,害了父母,还害了自已小小的弟弟。
“老爷,别说了。。。。。。”
母亲刘氏虚弱地劝道,“多多已经知错了。”
“知错?知错能让钱家恢复原样吗?”
钱有才冷笑,“我辛苦经营一辈子的家业,全毁在这个不孝女手里!”
钱多多感觉眼眶发热,却还是努力忍住眼泪。
流放路上,眼泪是奢侈的。
衙役们最讨厌犯人哭哭啼啼,那只会招来更多的鞭打。
天色渐暗,远处终于出现了驿站的轮廓。
那不过是一座破败的木屋,但对疲惫不堪的流放者而言,已是难得的栖身之所。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领头的衙役赵四宣布道,“你们赶紧生火做饭,明日寅时出发赶路。”
赵四指了几个人让生火。
钱多多习惯性地去搀扶钱有才,却被一把推开。
“不用你假好心!”
钱有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中的痛苦多过愤怒。
这个曾经在京城中过上了好日子的小老头,如今衣衫褴褛,手上布满老茧和裂口。
驿站内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
钱多多熟练地收集干柴,用火石生火,这是她在流放路上学会的技能之一。
曾经,她连手帕都不会洗。
“姐,我饿。。。。。。”
钱元宝蜷缩在火堆旁,可怜巴巴地说。
钱多多摸了摸弟弟的头,从包袱里取出最后一点干粮,一块硬得像石头的粗面饼。
她小心地掰成四份,将最大的一块给了弟弟。
“吃吧,明天到了镇上,或许能讨些新鲜的。”
她轻声说。
钱有才冷哼一声:“镇上?你以为你还是昔日那个五皇子妃呢?还想去镇上?”
钱多多低头啃着干粮,没有说话。
父亲说得对,自从被流放,他们受尽了白眼和唾弃。
曾经巴结钱家的人,如今避之唯恐不及。
夜深了,家人们陆续睡去。
钱多多却睁着眼睛,听着外面衙役们的谈笑声和酒碗碰撞声。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几乎每个夜晚,衙役们都会挑选一个女犯“伺候”
他们。
前几次,都是母亲用仅剩的首饰打点了他们。
但今晚,母亲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了。
钱多多轻轻起身,整了整破烂的衣衫,深吸一口气走向门口。
她不能让母亲再受辱,这是她能为家人做的为数不多的事。
“哟,钱大小姐主动来了?”
王虎醉醺醺地笑着,伸手就要拉她。
钱多多强忍着恶心,挤出一个笑容:“大人,我。。。。。。我有话想单独跟您说。”
王虎挑眉,跟着她走到驿站后的树林边。
月光下,钱多多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她藏在鞋底最后的值钱物件,这还是楚浩恒当初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大人,这个给您,求您今晚。。。。。。放过我们一家。”
她声音颤抖,面上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王虎接过玉佩,对着月光看了看,满意地咧嘴笑了:“不愧是楚家出来的东西,成色不错。”
五虎又凑近钱多多,酒气喷在她脸上,“不过,你觉得一块玉佩就够了?今晚伺候好爷,自然不会为难你们钱家。”
钱多多后退一步,背抵在树干上,她已经无路可退。
就在王虎粗糙的手抓住她衣领的瞬间,一声暴喝从驿站方向传来。
“王虎!
你又在欺负犯人?”
是赵四的声音。
王虎悻悻地松开手,低声威胁道:“明天晚上,你逃不掉。
你给我等着!”
钱多多跑回驿站,浑身发抖地蜷缩在母亲身边。
刘氏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搂住了她,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钱多多的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下。
她想起楚浩恒,想起那个曾经对她百般呵护的男人。
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任性,没有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或许现在她还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如果她没有因为嫉妒而陷害乔安安,或许钱家还是京中富庶的钱大小姐。
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第二天清晨,队伍继续前行。
烈日当空,钱元宝很快就开始抱怨头晕。
钱多多只好把自已的水先给了他,尽管她自已渴得喉咙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