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空下来,两人也略微研究了下物品互换这个事,发现它其实相当鸡肋。
三天一次的次数限制不说,能送的东西也相当有限,目前交换成功最重的东西还要数李晦那天那支黑色的簪子了,大概十来张A4纸的重量,林一简实在想不出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处。
不过现在想想,可以送药啊!
抗生素之类的东西,在古代完全算是神药了。
林一简还这么想着,却听李晦冷淡回答,[脑子。]
林一简愣了一下。
“老毛病又犯了”、“哪里不舒服?脑子”,再加上李晦说话的语气……林一简终于回过味来了:李晦是不是在说他义父“脑子有病”?
告天、祭祖、宴请群臣……
虽然整个登基仪式看起来庄重复杂、礼节繁多,但是真要说出来,无非拜拜神仙、把事情告诉一下老祖宗,然后请客吃饭。
林一简本来就是要睡觉的时候被带过来,强撑着走完前两个流程后困得要命,等真的到了请客吃饭的这一步,实在撑不下去了。
祭祖回程的御撵形成了封闭的空间,没了外部环境的刺激,林一简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哈欠,意识都断片了几次,根本忘了质问李晦到底干了什么把她弄过来了。
在差点撞到车厢壁上,被李晦搂住以后,林一简果断开口,“我要回去睡觉。”
——天大地大,现在她睡觉最大!
李晦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保持点距离也好。
林一简这点心眼子,随便找个人来都能绕死她。
他对着外面扬了下声,“先去寝宫。”
林一简:“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肯定是回家睡啊。
李晦瞄过来一眼,嘲笑:“你这头发,自己能拆开?”
林一简:“……”
别说头发了,这身衣服她可能自己都脱不下来。李晦这次过来,心情简直显而易见的恶劣。
林一简本来还在为自己的职业抉择头疼呢,却冷不防地被这极度糟糕的情绪压了一头,她愣了一下,问:[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李晦:?
“又”是几个意思?搞得他经常出状况一样。
虽然噎了一下,李晦倒也没瞒着,[云州来了个很麻烦的人,有点棘手。]
林一简迟疑:[是有江洋大盗?]
李晦情绪一下子都有点不连贯了,纳闷:[什么‘盗’?]
这跟偷儿又有什么关系。
林一简:[朝廷的通缉犯,很穷凶极恶的那种。]
李晦:[……]
不,应该没什么通缉犯敢犯到朔方地界。而且“穷凶极恶”这个词……李晦顿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是上头来的人,我义父派来的。]
林一简明白了:[监察御史?]
李晦也跟着瞄过几眼叶竺妍正在追的剧,虽然槽多无口,倒不影响他这会儿理解林一简的意思,他应了一声,[差不多,你可以这么理解。]
林一简觉得自己懂了,还是很懂的那种:[他跟你索要贿赂?]
李晦:[……你没事少看点剧。]
林一简:[……]
虽然李晦什么都没说,但是林一简莫名就是有种自己智商被鄙视的感觉。
不用“感觉”,就“是”。
李晦也是服气了。林一简都能猜出来“监察御史”,都没觉出前一句“义父派来的”里面有什么不对,“监察”之责是能随随便便分出去的吗?!那还监察个屁!
他真觉得自己透出来的漏洞跟筛子似的,林一简愣是一点都没发现。
李晦莫名心累地叹口气:[不是索贿,他要是索贿还好了呢。]
林一简:[……]
这语气就有点emm……不过想想对方在地方,又有点理解了,打了胜仗还能被发配,瞧着朝堂就不怎么清明的样子,李晦也怪不容易的。
林一简:[要是不要钱,他想干什么?]
李晦:这才是问题啊!
他头疼,[我没想明白他想干什么,这人真的很奇怪。]
林一简:[不如直接去问问?]
李晦:[哪能……]这么简单就问出来。
他顿了下,把后半段话咽下去,[说不定真可以试试。]
林一简不知道如果欧阳艺来指导会是什么效果,但是李晦绝对不是个好老师。
[你手上多少使点劲,扔远点]
[不是让你使蛮力]
……
[你看准一点,对着篮筐]
林一简:……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她难道不知道要朝篮筐扔吗?摔!
做了半天的无用功之后,李晦也意识到不行。
他点明林一简的问题,[你把自己分开了,手是手、手臂是手臂、身体是身体的,每个位置都在各干各的。]
林一简:?
她试图理解这段话。
原理上倒是很容易明白,肌肉又是多部位协同作用,起止点往往跨越骨骼……
李晦“啧”了声,[你别老想着动脑子,让你的身体去记。]
林一简:……听起来更抽象了。
虽然似懂非懂,但是她还是努力跟着尝试。
十五分钟后,看着被拍了一下就咕噜噜滚远的篮球,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场临时教学成果十分惊人。
经过这近一个小时的努力后,林一简别说投球运球了,她已经连篮球都拍不起来了。
李晦难得没有嘲笑什么。只是那沉默中带着点思索,思索中有点怀疑,怀疑中掺杂着凝重的情绪……
林一简:[……]
这种仿佛在看“绝症病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李晦出去开门之后,林一简也没能躺多久。
李晦人走的时候把被子一块儿带走了,林一简在空荡荡的床上摸摸摸地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拽到。
时近深秋的天气,床上少了一个热源本来就偏冷,连条被子都没有,根本是不让人睡了。林一简蜷了半天,最后还是低气压地爬起来,随便找了件衣服裹了裹,就准备下去兴师问罪。
*
与此同时,盥洗室。
李晦莫名觉得今天的盥洗池特别矮,他弯着腰往脸上泼了两把水,冷不丁地抬头,对上了镜子里的脸——他自己的脸。
李晦:“……”
好好想想,他刚才好像也没干什么……吧?
刚正这么想着,外面质问的声音传来,“李惟昭——!”
李晦:“……”
林一简总共也就说了这三个字,因为下一秒,她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亲妈。
林一简:“……”
她看着坐得稳如泰山的亲妈,又看看刚从盥洗室出来、脸上还往下滴水的李晦,觉得眼前的状况实在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围:CPU都要烧干了。
李晦倒是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少见地卡住了。
章琪这会儿早就收拾好了心情。她镇定地冲李晦点了点头,像是知道对方在犹豫什么似的,直接道:“叫‘妈’就行。”
一句话就让李晦彻底沉默了。
还是林一简终于找回了点理智,慌忙开口:“妈!你听我解释!”
章琪拿起了水杯,往后仰了仰,后背靠在沙发上,从容地:“好,你解释吧。”
林一简:“……”
怎么解释、解释什么……这可真是个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