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懂字,但能听见她声音发抖,尾音直往上挑。
爸爸抱着我往下挪了半步,我看见日记本上有团深褐的痕迹,像块干了的血饼,粘住两页纸。
韩立凑过去,短刃轻轻挑开,纸页发出"刺啦"声,我打了个激灵,爸爸立刻拍我后背:"不怕不怕。"可他手掌心全是汗,把我衣服都洇湿了。
"七月十五,月全食。"赵薇念得很慢,"它从井里爬出来,穿着我的绣鞋,说要替我养女儿...小涵,小涵?"她突然顿住,手指在纸上戳了戳,"韩哥你看,她女儿的名字...和小涵同音!"
爸爸的下巴重重磕在我头顶,疼得我"哇"地抽了口气。
他慌得直拍我:"小涵不哭小涵不哭,爸爸在。"可他声音发哽,我能感觉到他喉结抵着我额头,一上一下跳得厉害。
奶奶凑过来,金粉沾了我半张脸:"莫不是...这苏婉的女儿,就是咱们小涵?"
"哗啦"一声,姥爷的桃木剑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手在发抖,剑柄上的红绸被他抓得皱成团:"胡...胡说,小涵是咱们臧家的种!"可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木箱里的玉锁,和我脖子上挂的银锁长得太像了,连刻的字都一模一样。
老槐树的叶子又开始沙沙响,这次声音里混着拖沓的脚步声,像有人穿着绣花鞋,踩着青石板慢慢走过来。
韩立的疤突然鼓起来,短刃"嗡"地颤了下——他总说那疤是刀伤,可此刻看起来更像条活物,正顺着耳后往脖子里钻。
"谁?"他猛地转身,短刃指向地下室门口。
脚步声停了。
月光从台阶口漏下来,照见门口站着个影子。
月白旗袍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绣着缠枝莲的鞋尖——和木箱里那截红绳上的头发一样,和墙上全家福里的女人一样。
"苏婉。"韩立的短刃垂了半寸,声音里没了冰碴子,倒像泡在凉水里的旧棉花。
我抬头看爸爸,他眼睛瞪得老大,瞳孔缩成两粒黑豆子。
怀里的我突然被举高,他凑近了看那女人的脸——和墙上照片里一样,眉心有颗朱砂痣,和我出生时额头上的红记长得一模一样。
"你们终于来了。"苏婉开口时,我打了个寒颤。
她的声音像浸在井水里的银铃,凉丝丝的,可尾音软得能掐出水,"我等了七十年,等有人能帮我...摆脱它。"
赵薇的手电筒"啪"地掉在地上,光圈在苏婉脚边晃,照见她脚腕上系着根红绳——和木箱锁眼里的那截,和缠在玉锁上的那截,一模一样。
她往前走了半步,木地板"吱呀"响,爸爸突然往后退,撞在台阶墙上,我被撞得后脑勺发疼,哇地哭出声。
"小涵别怕。"苏婉停住脚步,手悬在半空,像想摸我又不敢,"它说只要我替它养够三个孩子,就能见我女儿...可我女儿,早就被它吃进肚子里了。"她低头看木箱里的玉锁,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砸在青石板上,"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求你们...烧了这些日记,毁了它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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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镇魂砂袋子在她手里攥得变形,金粉顺着指缝往下漏,在地上撒出条亮闪闪的河。
姥爷捡起桃木剑,可剑尖直往下垂,像根软面条:"你...你要我们怎么做?"
苏婉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最后停在我脸上。
她笑了,可那笑比哭还让人心慌:"带小涵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等明天太阳出来...它就找不到你们了。"
"砰——"
头顶突然传来重物砸门的声音。
所有人都僵住了。
苏婉的身影晃了晃,像片要被风吹散的云。
她猛地抬头看向台阶口,声音急得直抖:"快走!
它来了!"
爸爸抱着我转身就跑,奶奶拽着姥爷的袖子跟着,赵薇弯腰捡起日记本,韩立的短刃在苏婉面前划出道弧:"你撑住!"
我贴在爸爸怀里,听见身后传来苏婉的尖叫,混着指甲抓墙的刺耳声响。
台阶口的月光被什么黑影遮住了,爸爸跑得踉跄,我看见墙角有团黑东西正往上爬,像团泡发的烂棉花,还滴着黏糊糊的液体。
"小涵闭眼睛!"爸爸的呼吸烫得我耳朵疼,"咱们回家,回奶奶家,再也不出来了..."
可他越跑,身后的动静越大。
我偷偷睁开条缝,正看见苏婉的手从黑影里伸出来,指尖沾着血,指向木箱里的玉锁。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老宅的后窗被人撬了。
第二天清晨,佛店男人蹲在巷子口抽烟,烟蒂扔了满地。
他老婆趴在橱窗上擦玻璃,擦两下就往老宅方向望一眼,玻璃上全是她的指纹。
而我们不知道的是,韩立塞在赵薇口袋里的日记本,最后一页沾着苏婉的眼泪,上面用血写着七个字:
"它要的不是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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