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奶奶抢进怀里时,后颈还沾着爸爸衬衫上的血,黏糊糊的,像块化不开的糖。
她手指掐进我腰窝,凉得我打了个哆嗦,可她整个人都在抖,抖得我太阳穴跟着跳——就像小时候看她筛米,筛子晃得太狠,米都要蹦出来。
"阿臧啊......"老爷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从林峰背上飘过来。
爸爸抓着他胳膊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我贴在奶奶肩头,正好看见他后颈的伤口,血珠顺着衣领往下滚,在衬衫上洇出朵歪歪扭扭的花。
他盯着洞口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像有人往清水里撒了把碎玻璃。
"你当那女鬼是头狼?
错喽......她是根绳子,拴着后面的老虎呢......"
风"呼"地停了。
奶奶的手在我背上猛地一僵,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姥爷举着的应急灯晃了晃,灯光扫过爸爸的脸,我这才发现他嘴唇白得像墙皮,连说话时都在打颤:"爸,到底......"
"嘘——"
赵薇的声音比针还细。
我扭着头看她,她本来攥着李明衣角的手松了,腕子上的银镯子裂得更厉害了,碎渣掉在地上,"叮"的一声,比心跳还响。
她眼睛亮得反常,盯着洞口方向,鼻尖沁着细汗,桂花香突然浓得发苦,裹着我喉咙发紧。
"薇薇!"林峰喊她,可她像没听见似的,一步一步往洞口挪。
她脚边的碎草被踩得咔嚓响,每走一步,银镯子上的碎光就跳一下,我突然想起老家灶膛里的火星,看着弱,风一吹就能烧起来。
洞里面传来刮指甲的声响,很慢,很慢,像有人在数我们的呼吸。
爸爸突然把我从奶奶怀里拽过去,他的胳膊抖得厉害,我贴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快得像打鼓。
他后颈的血蹭在我脸上,腥甜腥甜的,我伸手去抓他衣领,摸到一片湿冷。
"小涵别怕。"他声音哑得厉害,嘴唇碰着我额头,"爸爸在。"
可他话音刚落,整个世界就安静了。
虫鸣没了,风声没了,连姥爷手里应急灯的电流声都断了。
空气压得人喘不上气,我盯着黑洞洞的洞口,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里面有东西在爬,很慢,很慢,每动一下,我后颈的汗毛就竖起来一截。
"这股力量......"老爷突然开口,他刚才还闭着眼,现在猛地睁开,眼白里全是血丝,"它正在苏醒。"
赵薇猛地转头,银镯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指尖碰到镯子的瞬间又缩回来,手背上起了道红印:"我们该怎么办?"她声音发颤,可眼睛还盯着老爷,像抓住根救命稻草。
老爷从林峰背上直起腰,从随身的布包里摸出个铜罗盘。
那罗盘边沿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指针转得飞快,"咔嗒咔嗒"撞着边缘。
他指腹蹭过罗盘中心的八卦图,指甲缝里沾了层黑灰:"得找到源头。"他说,"那女鬼不是主家,她身上缠着根线,线那头拴着个更厉害的。"
爸爸低头看我,他脸上全是汗,滴在我手背上,烫得我缩了缩手指:"源头在哪?"
罗盘指针突然"叮"地停住,指向东边的山壁。
林峰弯腰捡起赵薇的银镯子,用袖子裹着塞进她手里:"我背您。"他对老爷说,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老爷点点头,搭着他肩膀往山壁走,每一步都踩得碎石乱滚。
我们跟着绕到山壁背面时,姥爷的应急灯突然亮了——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灭的。
灯光扫过岩壁,我倒抽了口冷气:那里有扇半人高的石门,门上刻满了符文,红漆都褪成了褐色,可凑近了看,每个符眼里都渗着细血,顺着石缝往下淌。
"这里就是源头。"老爷伸手摸石门,指尖刚碰着石头,整面岩壁就震了震,符眼里的血突然涌出来,滴在他鞋面上,"滋滋"冒着白气。
赵薇攥着银镯子的手在抖,镯子裂成了两半,她却像没知觉似的:"这门......"
"封着东西呢。"老爷说,他回头看我们,皱纹里全是汗,"当年我和李明在滇南见过类似的,用活人血养符,封的是怨气成精的......"
"爸,您别说话了。"爸爸打断他,伸手扶住他后腰,"先想怎么开这门。"
老爷摇头,手指在石门上画了个圈:"不用开。
这门是活的,里面的东西想出来,门自己会开。"
他话音刚落,石门突然"吱呀"一声,缝里渗出股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
爸爸把我往怀里紧了紧,我贴着他脖子,听见他喉结动了动,轻声说:"小涵,闭眼。"
可我没闭。
我盯着石门缝里渗出的黑雾,看着它们像活物似的缠上赵薇的银镯子,缠上林峰的裤脚,最后缠上老爷的手腕——那黑雾里有张脸,很模糊,可我认得那旗袍的盘扣,是洞里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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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一张一合,这次我听清了。
"跑。"她说。
"咚——"
地底下传来闷响,石门缝突然裂大了,黑雾"呼"地涌出来。
爸爸猛地转身,把我护在怀里,可他后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温热的血滴在我手背上,烫得我想哭。
"准备好。"林峰把老爷往身后拉了拉,他声音还是沉的,可我看见他攥着匕首的手背上暴起青筋,"要来了。"
赵薇突然把两半银镯子塞进我手里,镯子还带着她的体温,裂口里渗着血:"拿着。"她冲我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它怕这个。"
姥爷的应急灯又灭了。
黑暗里,我听见石门"咔"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了。
然后,整座山都震了。
震动再次传来时,我正被爸爸护在臂弯里。
他后背抵着岩壁,可那震动像有生命似的,从地底下往上钻,撞得我们膝盖一软,几乎跌坐在碎石上。